乡试一共要连续考九天六夜,每一场是三天两夜,在第三天考完以后,考生们才可以出贡院回家洗个澡吃个饭,第二天凌晨再去。
张平安十分怀疑有这条规定是因为八月份太热了,考生自己带食物进去根本坚持不到九天,全得馊掉。
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徐氏就算想给儿子准备点好吃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烙一些干饼子,准备了干炒米,然后用油纸包了不少咸豆角和咸萝卜就着吃。
张平安没要咸菜,担心到时候考试时会多喝水,上茅房太不方便了,再苦也就是这上十日。
他跟周边的同窗还有鲁夫子打听了一下,知道江南贡院这边修葺的还不错,基本不用担心漏雨,但就是天气反复无常,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也许就暴雨如注了,伞是必须要带的,油纸也要多带些,防止卷面被雨水溅湿。
另外竹筒也要多带些,多备些饮用水,虽说每个号舍旁都有大水缸可以给考生取水用,但贡院三年才开一次,院里的水井打上来的水喝了很容易闹肚子,保险起见,还是自己带。
张老二听说了以后,做了很多竹筒,用麻绳系成一串,背在身上丁零当啷的响,“儿子,我帮你背过去,天气热,水是少不了的,我多准备了一些。”
小铁锅是找铁匠这两日现打的,徐氏已经用猪皮开了锅,直接用就成。
张平安看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考篮,还有自家老爹身上背的一串竹筒,感受到了爹娘满满的爱,还有希望和寄托。
二姐夫刘湖生和金宝子时就过来了,帮忙送考。
忙活了这半天,此时也才寅时,天还是黑的。
“嚯,这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走吧,我们陪你一块儿去贡院,这考科举啊,以后就指望你了,幸亏我不用考,我爹娘对我没那么高的期望”,金宝提起其中一个考篮边走边调侃道。
二姐夫刘湖生提起另一个。
骡车早就赶到门口了,就等出发了。
二姐夫刘湖生赶车,四人坐着骡车不过两刻多钟便到了贡院附近。
沿途遇到不少同样去赶考的学子,有的也是赶车,另外有离得近的直接走路过去,手里提着灯笼,在黑暗中一眼就能看到。
到了贡院附近五百步的样子,车便进不去了,二姐夫刘湖生留在原地看着车,金宝跟着张老二继续送考。
虽说朝廷丢了北方的半壁江山,但临安城乡试的人一点也不少,远远望去人头涌动,参加考试的考生和送考的人一起等在贡院门口,足有一两千人,各种声音夹在一起,嘈杂的很!
其实考试倒不怕,张平安最怕的就是这种凌晨时候的等待,要等几个时辰,很浪费时间,睡也睡不了,其实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当天的考试状态。
所以说考试除了考学问,还要考体力和运道。
凌晨露气重,张老二送考了几次,早有准备,让徐氏提前把厚一些的单衣拿了几件出来,出门前穿上,免得伤风,考试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各个学子之间也没人攀谈,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有人在考篮中使坏,张老二和金宝把考篮看得紧紧的。
一直到寅时,贡院大门才开,衙役们开始挨个搜身检查,能考上秀才的都是有丰富考试经验的,各个考生带的东西都不少,队伍过得特别慢。
轮了好一会儿才快轮到张平安,张老二赶紧帮儿子把厚单衣脱掉,又把自己身上的竹筒挂到儿子身上,金宝也连忙把手上的考篮递过去。
张平安拎着两个沉重的考篮,外加肩膀上挂的一串竹筒,脑海中想到了那句名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衙役们看着张平安这一身打扮也不惊讶,早就司空见惯了,两个衙役分工检查起来,一个对户帖和考生信息,外加搜身,另一个检查考篮和竹筒,饼子都撕成了渣渣,也不知道洗手没!
对完户帖和考生信息没问题后,搜身的衙役道:“把衣服解开!”
然后开始仔细搜身。
一套流程下来就过去了半刻钟,好在最后没什么问题,张平安这才能进去。
进了贡院以后,张平安发现这考场比以前郢州城的考场好太多了,还是江南财政有钱啊!
考场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霉味儿,看得出来整体被翻新过。
进去以后,里面有号军根据考生信息带着人去对应的考棚。
张平安运气还不错,分的位置在中间,采光很好,还远离臭号。
考棚里面放了恭桶,这样上小号就不用去茅房了。
门口有取水的水缸,张平安看了一眼,水质倒没鲁夫子说的那么不堪,可能是放了明矾。
坐下后,张平安把考篮里的笔墨纸砚都拿出来摆好,便靠在墙上小憩,就等开考了。
到了辰时,贡院里钟声响起,大门落锁,这三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大门都不会开,张平安听说本朝之前还有不少乡试考生因为考场失火而丢了性命的,所以其实考乡试也是个危险系数挺高的活儿!
三下钟声响完后,主考官开始训话,一般能做乡试主考官的都是天子近臣,即使品级不是最高,也没人敢小觑。
不过现在天子才只七岁,也没什么实权,就是个摆设罢了,就不知道这个主考官杜大学士是属于哪一派系的了!
科举考试主要就是考八股文、试帖诗和策论,之前鲁夫子讲过,策论在乡试中尤为重要,占比很高,写的出彩的话会被阅卷官直接圈中,也就是能出圈儿,考的就是考生的思想和韬略,一定要把握好!
训完话后,开始发卷。
张平安拿起试卷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