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处染坊,简直是挂满了红布,一进去就有个老人走到李卞面前,痛心疾首道:“我真不害你,你买下了我这祖传染坊救了我家急,我知道即便亏钱也是亏你的钱,不是我的。可真要是这么下去,你真的会血本无归的。”
李卞长叹一声,望着刘暮舟,言道:“盛老爷子,盛记染坊的老东家,生怕我亏钱。”
说罢,李卞又对着老人言道:“我不是东家,他才是,你劝劝他吧。”
老人这才转头看向刘暮舟,一看之下,这人又背剑又挎酒葫芦的,长得还这般俊朗,怎么瞧都是江湖游侠儿,买染发作甚?
刘暮舟闻言,笑着对老人抱拳:“老人家别担心,不出两三日,这些布都不够用。你放心,盛记的招牌我们不会砸的,快去忙吧。”
毕竟已经卖出去了,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卞带着刘暮舟继续走着,几步之后,刘暮舟问了句:“你也不明白?”
李卞点头道:“的确不明白,在等你让我说明白。”
刘暮舟笑道:“不怕我忽悠你?”
此话一出,李卞略微沉默了。
片刻后,他沉声道:“你在梦津城所作所为,我全看在眼中。换成别人我真的会怕,因为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但如果是你,我选择信。”
那年刘暮舟被一拳开膛,李卞亲眼看着刘暮舟将掉落地上的肠子捡起来打了个结然后塞回肚子里的。
一个人品行如何,最怕的就是局外人去看。就像一个人当面或许会装模作样做好人,但如果背后还是装好人,一直都在装好人,那在李卞看来,那个人就是好人了。
刘暮舟伸手拍了拍李卞肩膀,呢喃道:“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有些看似重复的事情,我要多做准备,用不上是最好,但用的时候我得有。”
李卞点头道:“明白,能有个赎罪机会,我很满足了。”
刘暮舟这才说道:“浠水山要脸面,皇商手中的红布肯定是不够用的。这点儿银子我倒是真不缺,起初我只想用这些红布换个光明正大出阁宴的机会,但现在,有别的用处了。”
说话时,刘暮舟以心声言道:“右护法,纸片人还有余的吗?”
某处阵脚的修建处,黄芽儿长叹一声,以心声答复:“公子,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吗?这谁受的了?你不是挺见外的么?怎么突然间这么不见外了?”
刘暮舟轻咳一声,声音尴尬:“关键是我也没多少羊可以薅,只需要让这些红布充当眼线,关键时候找人容易些而已。”
黄芽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无奈道:“公子,你别忘了贡春国也有扶龙之人呀!”
此话一处,刘暮舟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还真是啊!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赶忙问道:“谁的属下?”
此时黄芽儿板着脸望向刘末山,一肚子的气,以心声骂道:“你们来这么久了,吃干饭的?怎么不把咱们怎么派人的给他说清楚?”
刘末山神色尴尬,“不是……师妹,他也没问呀!”
黄芽儿白了刘末山一眼,之后才以心声言道:“请公子务必听清楚,瀛洲中部北部是洛楠的地方,东部与东南是刘末山的地方,西南与西域是我的地方。扶龙之人,找人教人的是左右护法,安排去哪儿的是大护法,安排去了谁的地方就归谁管。这一批人当中,春夏秋冬收的最早也学的最早,所以后来的二十四节气都是春夏秋冬教出来的。祝小夏死后,春夏秋冬便死完了,至于属下,都是你的属下。”
刘暮舟恍然大悟,怪不得明明是在北边的祝小夏,却是刘末山教出来的。中部的云露,却会黄芽儿的纸片人手段。
于是刘暮舟又问了一句:“云露不是最近一批?”
黄芽儿点头道:“每甲子至多招三十人,云露是上个甲子所招的了。贡春国的扶龙人,是左护法手下。”
没等刘暮舟发文,刘末山便说道:“叫寒露,跟在太子马鸣身边的,我已经事先打听过了,贡春国没什么异常,起码在太子那里去看,没什么异常。”
既然都这么说了,刘暮舟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念一动,将十二把飞剑分别藏在了布匹之中。
还有小半月时间,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
此时李卞问了句:“你到底想做什么?报仇自然是杀人,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要杀人。”
刘暮舟一乐,点头道:“起初是要杀人,杀很多人的。现在嘛!还是要杀,但不会杀太多了。明明知道什么人十恶不赦,明明也让他付出代价了,但天下人不知道他是个恶人。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出现了。”
这次,我要让整座瀛洲都知道,有一座山头儿百余年来杀生无数,就像造就一处人间炼狱!
正要转身出去呢,刘暮舟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极其耳熟的声音。
“你背着他的剑,果然与他一样德性。之前在入夏城跟魏霞的弟子眉来眼去,后来都追求到了钟离沁,现在身边却又多了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美少女?你就非要跟你的好师叔一样,如此花心吗?”
话说完后,刘暮舟已经猜到是谁了。
刘暮舟眯着眼睛往染坊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以心声言道:“邓前辈,你要如何都依你,但你千万别伤那孩子。你看看她身后鞭痕,她从小受尽了折磨,你想取的是我性命,没必要伤害她。”
城外一艘刚刚离开码头的小船之上,紫衣女子将苏梦湫后脖领子扯起来,只一眼,触目惊心的鞭痕便映入眼帘。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苏梦湫抱起挪了个方向,其实就是让苏梦湫睡得舒服些而已。
“给你个机会,也给这城池一些清净,出来受死吧。”
刘暮舟走到街头,顿时清风拂面。
人未到,声音先来了。
“怎么回事?是谁?”
刘暮舟轻声答复:“是师叔母,你别出来,我有法子,她不会伤我的。”
说罢,刘暮舟又叮嘱一句:“你们也别动,我若需要,自会叫你们。”
说罢,刘暮舟凭空消失,踏风离开了城池。
而城楼之上,一道白衣单手负后,另一只手中有一朵红花。突然间拳头被握紧,红花顿时变作飞灰。
白衣人呢喃:“以前做的那些事,不义。如今忤逆你,不忠。我不忠不义,唯独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