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尚未和离
颜悦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人都有些恍惚了。
连单子寅同她打招呼都没反应。
单子寅干脆走近了些，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人傻了？想什么呢？同你打招呼也看不见。”
颜悦整个人蔫蔫儿的：“娘娘方才同我说了些话，我还在消化……”
她这样一说，单子寅就明白了。
谢清最近有些心急。
可能和她月份越来越大也有关系，这种时候人就特别容易焦虑。
单子寅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颜悦道：“娘娘是长期将近，有些担心，你不必太往心里去。”
“不，娘娘同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颜悦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单子寅，你我一同长大，你为何忽然就成长起来了呢？”
其实并不忽然。
但一个人被迫成长起来，也并非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
若是可以，单子寅也想一辈子只当将军府里骄纵的小公子。
只不过在如今的局势下，若是自己不立起来，一旦发生变故，大家都自顾不暇，谁也无法保证真的会对颜悦贴身保护或是照顾。
娘娘身在漩涡中心，对危机的嗅觉一定比旁人更加敏锐。
单子寅叹了口气：“娘娘既然提点你，有些事也的确需要早些做准备。”
“陛下当真会为我赐婚吗？”
单子寅等随她一起上了将军府的马车之后才小声回答道：“陛下是如何登基的你总该记得。”
当时颜悦还小，不能说很清楚始末，但确实还是记得一些。
当年先帝原本属意九王爷继承大统，但文管集团集体拥护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陛下这才得以顺利登基。
但相应的，陛下登基之后，能完全由自己做主的事，根本没几桩。
能够利用的，也没几桩。
赐婚、联姻便是其中一桩。
陛下已经在赐婚这事上头尝到了甜头，不过一年光景，单子寅已经替他拿到了一半迎春笑的产业。
并且是因为和离而拿到的这一半产业，同“欺压”二字可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娘娘这样提点我，会不会是陛下已经有打算了？”
“极有可能，”单子寅想了想，“娘娘是如何同你说的？若是陛下当真赐婚，想必是门不当户不对，她让你暂且忍下，还是去闹？”
“娘娘让我去闹，并且闹得越大越好。”
单子寅这才勾了勾嘴角：“若是如此，恐怕闹得大的，不止你一个。”
他将颜悦亲自送回了小木屋，又站在单廷昉的墓前沉默了许久，这才离开。
当天夜里，迎程程就收到消息，说颜悦被赐婚给内阁大臣许嵩和侄儿许钊。
许嵩和惦记首辅之位已经许久了，首辅申颂年事已高，且自始至终都有些暗自瞧不上陛下。
申颂从未公开表达过他对九王爷的拥护和支持，当然也更不可能有胆子公然表现出他对陛下的不齿。
可世人不是傻子，陛下更不是傻子，申首辅不同陛下一条心，陛下自然就会想方设法用自己人取代。
许嵩和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若要和亲，总不能让颜悦去做小。
幸好陛下还没丧心病狂到让许嵩和哪个儿子的妻子死于非命。
当然了，颜悦不可能去做小，也不会想去给人做续弦。
许钊是许嵩和的亲侄儿，这些年在官场上也没少受叔叔的照拂，许嵩和三个儿子都没出息，许家光耀门楣，下一辈也只能考得上许钊。
许嵩和若要挤走申颂，自己坐上首辅之位，就得有人支持。
单廷昉如今虽然不在了，可将军府还在，单家军还在，谢清这个皇后还在，单子寅还在。
单家已经没有女儿可以出来和亲，就算有，有谢清在，恐怕也不舍得让单家的女儿出去和亲。
因此，在赵堃下旨让颜悦认单廷昉为义女，甚至在单廷昉未曾到场的情况下，也坚持让他们完成了认干亲这个程序，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颜悦总是在操心单子寅同迎程程的婚事门不当户不对，她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是帝王算计环环相扣中的其中一环。
直到今天，颜悦恐怕才终于有机会体会到了迎程程与单子寅一年前被忽然赐婚时的心情。
只不过单子寅当时根基尚浅，迎程程又不过只是个商户女，他们两个人都这道赐婚圣旨都避无可避、无从反抗，只能接受。
但颜悦不一样。
迎程程收到消息的时候，铁男就说：“颜姑娘已经入宫去了。”
“她与单子寅两情相悦，时至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单子寅与我和离，自然不甘心就此嫁给旁人。”
迎程程想了想：“单子寅什么反应？”
“他一直在替陛下办差，还没入宫，”铁男挠了挠头，“其实姑爷他最近一直在忙什么，我直到今日也没打听出来，但他没入宫是的的确确的。”
迎程程瞪了她一眼：“他不是姑爷了。”
铁男“哦”了一声，又立即改口：“我只打听到，近日单公子在宫中接过一次颜姑娘，然后将人送去了单家祖坟那边……”
迎程程面无表情地起身，吩咐了一句：“找人去催催单子寅，和离书什么时候送来，早些签了对彼此都好。”
于是铁男这天就直接去堵单子寅了。
单子寅才刚办完差，一整晚都没怎么歇息，见到铁男来时，还精神振奋了一下：“程程让你来的？”
铁男也是耿直，丝毫铺垫都没有，上来直接就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姑娘让我来问问，和离书什么时候送过去，她早些签了，对彼此都好。”
单子寅立刻垮了脸。
铁男也是丝毫都不会看脸色，还追加了一句：“如今颜姑娘要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抗婚，单公子总得有和离书，才更有说服力。”
“这也是迎程程原话？”
迎程程当然没有直接说这句话，但是她当时让铁男过来催和离书，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铁男意会了一下，然后摇头：“虽不是原话，但姑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单子寅竟然高兴了几分：“我随你一同回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