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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师开拔的部队在驿道上慢慢悠悠的前行,半天过去才走了不到三十里,速度还不及普通的商队,不过这样的好处是大伙儿都能轻松一点,不至于因为赶路而减员。

周宁坐在车上更觉无所谓,闲着没事便找两个小丫头逗趣儿。

月儿自打前晚主动献上香吻后,感觉又放开了一些,不仅话比以前多了,有什么情绪也不再收敛,隔三差五就被逗得咯咯咯的直笑。

她或许还没放下家破人亡的伤痛,但也不会时常记挂在心头,开始逐渐接受现实。她明白若非主人出手相救,自己早已沦为教坊司的官妓,每日都会饱受蹂躏不说,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陌生感才对主人表现出羞怯,那如今这种陌生感正在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显着的安全感。

别忘了她才十五岁,顶多相当于高一的小女生,小女生是需要保护的,而唯一能给予她保护的只有主人。

这是封建礼教打造的禁锢,她也别无选择。

于是依恋的种子从此刻起被埋进了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是早晚的事,只看周宁想要如何培育。

相较于妹妹,云儿对主人仍有些不习惯。

诚然名义上的交杯酒已经喝过了,但毕竟有点像是在做儿戏,她拿不准主人的心思,故而还有层隔阂。

前晚的那一吻绝非出自她真心,可妹妹都做了,她若不照做好像又说不过去。

尤其是在不久之后她便能抵达辽东,隔房叔叔就在女真人的军队里,万一能遇见那位儿时曾见过的亲人,是否意味着她的人生还有别的选择?

她和妹妹最大的区别在于,她认为自己的爷爷虽然犯了死罪,但李家不该被灭门,所以她对皇帝、乃至大明朝都心怀怨恨。

当然她对主人是有好感的,只是这种好感并非男女之间的爱恋,而是单纯的感恩。

驴车突然拐了个弯,不久之后又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道:“大人,驿站到了,下来吃点东西吧。”

“好的。”

周宁先跳下车,只见面前就是一间驿馆,驿馆门边的木桩上还拴着几头毛驴。

民夫士卒就在路边随便找块儿空地坐下,各自从包袱里掏出麦饼啃起来。

几个穿着公差制服的男子,从驿馆里抬出几个装满热汤的木桶放在路边,想喝的人可以自己拿着碗盆去盛。这场景像极了建筑工地午休那会儿,工人们聚在一起吃饭。

“周大人里面请。”说话的是一位太监,大约三十来岁,相貌长得很普通,但个头蛮高,看起来很有几分气势。

他的腰间挂着一块亮晃晃的令牌,令牌上刻有豹头的图案,这是御马监独有的标识,说明他的身份应该是一名监军。

周宁笑着拱手道:“请问兄台是?”

“在下严铭,受御马监指派,接替高出、高公公赴任广宁监军。”(高出即是此前从沈阳逃到辽阳,再从辽阳逃回山海关的监军。)

“幸会幸会。”

二人的招呼还没打完,三位身着正七品朝服的官员从旁经过,迈着方步跨入驿馆门槛,其中一位还刻意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在冲周宁表达不满。

严铭立刻发出一声嗤笑以作回应,再朝周宁执礼道:“大人不用搭理他们,都是些穷酸小吏,司礼监的魏公公做过交代,大人有什么需要找咱家便是。”

“那就有劳严公公啦。”

这时云儿和月儿也从车上跳下来,乖乖的站定在周宁身后,姐妹俩穿的是罗裙,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严铭见状压低声音道:“大人的丫鬟不宜显露女儿身,要不换成咱家随从的服饰,如何?”

“如此甚好。”

部队出发前姐妹俩早早便坐进了车厢,否则被孙承宗看见就得挨训:叫你去前线做监工,你却带上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意欲何为?

明军大营里连老太婆都极为少见,又岂能允许少女混进去,军纪还要不要啦?

周宁不是不懂这些规矩,可姐妹俩无依无靠,他总不能把两人留在京城吧,况且工地生活这么枯燥,把小宝贝带在身边不是能顺带调剂一下生活吗?

再说呢,广宁城的民宅那么多,实在不行也可以将姐妹俩安置在城里,总之就是不能让这对宝贝跟他分离太长时间。

少女最易变心,必须抓紧时间养熟,周宁可不想从广宁回京后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其实同行的几名文官之所以对他不满,就是发现他竟然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路,但此前又见孙大学士与他聊了好一会儿,便没敢贸然来找麻烦,只等着到了广宁就写奏本弹劾。

人家七品上官都不敢把家中的妾室带在身边,你一个从九品的下官安敢如此猖狂。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姐妹俩换了套小太监的衣服来到驿馆的饭厅,规规矩矩的落坐在周宁身旁,云儿小声道:“公子,你看这样行吗?”

周宁瞅了瞅姐妹俩略微凸出的胸襟,打趣道:“挺好,美得冒泡。”

月儿疑惑道:“冒泡?”

“嘶…就是很美、很可爱,迷死本公子啦。”

“公子,怎…怎能说这种话。”

“不然怎么说?谁叫我们家月儿长得这么漂亮。”

啪……饭厅内响起了筷子被砸在桌面的声音。

同行的三位官员坐在另一桌就餐,其中一人忍无可忍道:“依我看辽东今日的局面坏就坏在朝廷的纲纪不伸,尽派些恬不知耻的小人去前方,这仗还怎么打!”

此话毫无疑问是在针对周宁,然而他却没有生气,毕竟当官就要有个官样,他方才的言语是有点轻薄。

不过改是不可能改的,因为打仗这回事儿跟道德又没多大关系,嘴上说得义正严辞有什么用?还能把敌人说死不成!

见严铭带着两位武将走进饭厅,周宁抬手招了招,道:“严公公,这边坐。”

严铭朝刚才咆哮的官员冷冷的瞥了一眼,旋即又换上一副笑脸,热情道:“让大人久等了,咱家去后厨加了个菜,待会儿就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