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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白蛇浮生后世情 > 第255章 巾帼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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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确如玲儿预想的那样,金军没有再发起大规模进攻,三日前的惨痛损失,挫了金军的锋芒,但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虽然滁水决堤,延缓了金国大军的行进,但三十万大军终究还是到来了,城外遮天蔽日,连营数百里,黑压压的金军阵地,压的仕林喘不过气。

经过三日的休整,在玲儿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仕林也总算是缓了过来。玲儿也终是褪去了昔日公主的娇生惯养,除了照料仕林外,整日便是和各部统领商讨应敌之策。

玲儿提出“龟缩防守”的策略,也得到了一众将领的肯定。在仕林的首肯下,县衙首先被拆除,城中百姓见到知县如此决心,也纷纷参战,毁了自家房屋,将果木雷石运抵城墙。一时间,整个历阳士气高涨,民声鼎沸,百姓众志成城,皆盼望着这支新的“岳家军”可以击退金军,报仇雪恨。

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玲儿,却并未有一丝开心,她登上城楼,俯瞰着忙碌的将士和百姓,却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们。金军三十万,任凭他们如何努力,最终也只会是铁蹄下的亡魂。

“对于他们来说,希望比什么都重要。”仕林不知何时出现在玲儿身后。

玲儿闻声,便知道仕林,她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可谁给我们希望……完颜亮大军降至,明日拂晓,他们之中,又还有几人生还……”

仕林把手搭在玲儿肩头,从怀中取出“青竹令”,抵达玲儿面前:“周文远早就想到了,这‘青竹令’,就是一道锁命符,锁住了全城百姓的决心,锁住了八千儿郎的赴死之心,也锁住了他自己。”

玲儿接过“青竹令”,不由升起一股对周文远的敬意:“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他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仕林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是啊,若非是他呕心沥血二十年,三日前那一战,我便再见不到玲儿了。”

玲儿湿润着眼眶,回眸望着仕林,却发现他披着单薄的披风,站在城头。

“你怎么穿这么少!”玲儿秀眉紧锁,紧了紧仕林身上的披风,嗔怪道,“军医不是叫你莫受风寒吗?这里风大,若是……”玲儿说着,泪水不经意的流下。

仕林淡然一笑,望着玲儿急切的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暖意,他忽而抓住玲儿的双手:“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营帐里,怎叫我不担心?”

玲儿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但很快又佯装生气,抽回了双手:“你这人,我走了一年,你也不曾找我,我走时……”

玲儿走到仕林跟前,皱了皱鼻子,娇嗔道:“也不做挽留,就叫我一人浪迹天涯,你好在这历阳莺莺燕燕~”说罢,玲儿背过身,倚靠在墙头,默不作声。

仕林一下慌了神,赶忙凑到玲儿身旁,解释道:“没有,我怎没找你?这一年我四下打听你的消息,可你……那日如此决绝……我以为你不再……”

微风吹拂着玲儿的发梢,她眯着眼,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你怎知……我不曾后悔,不曾想你……女儿家的心思,你这块‘木头’,又岂会懂……”玲儿眼角闪过一丝泪花,似有些失落,也有一丝遗憾,她后悔自己仓促做的决定,直到生死时刻,二人才能团聚,但又庆幸,在他们彼此人生最后一段路,能彼此相伴。

玲儿转过身,踮起脚尖,指尖轻点仕林鼻尖道:“幸好你这‘木头’,把小红马留给了我,我日日夜夜,都和它倾诉,它可比你懂我。”

仕林低着头,心里满是对玲儿的愧疚:“我……怨我……隐瞒了我和……”

“不许说!”玲儿的指尖从仕林鼻尖划向唇尖,“我不想听,我只知道,现在的仕林哥哥,是我的,至于将来,我不在乎,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无论何事,我都答应你。”仕林笃定的眼神,紧紧望着玲儿。

玲儿忽而上前,环抱住仕林,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道:“若是城破,你不可赶我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仕林双手缓缓合拢,将玲儿紧紧拥入怀中:“好,我答应你,生死相随,矢志不渝。”

“大人!”

李秉文连滚带爬,冲上城楼:“大人……终于找到你了……金军……金军列阵攻城了!”

“来的如此快!”玲儿闻言顿感不妙,抢在仕林之前问道,“多少人?”

“数……数不清……看样子,不下十万!”李秉文上气不接下气,焦急的答道。

“仕林哥哥。”玲儿回眸望向仕林,此刻她也慌了神,除去战死的士卒,守城将士仅剩五千,金军十万大军,就算玲儿神机妙算,这账她也算不过来。

“回营!”仕林斩钉截铁,对着李秉文说道,“让参将以上的将领,全部来大帐议事。”说罢,仕林抓起玲儿的手,疾步走下城楼。

北风裹挟着金军战鼓的闷响穿透帐帘,火盆里将熄的炭星在众人铁甲上投下血斑似的碎影。营帐内再没了近几日的欢声笑语,李秉文等人各个面容冷峻,营帐内一派肃杀的氛围。

“末将请命!领一支孤军穿插敌军身后,杀他个措手不及!”熊天禄迈出一步,率先发言,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不可!”李秉文上前阻止,“我军兵力不足五千,三日前一战,战马损失过半,眼下城内拉运辎重的牲畜都不够,如何组织骑兵偷袭?”

“那就领步军!照样杀敌!”熊天禄梗着脖子,回应道。

“那更不可,金军铁骑不下五万,步军偷袭,无异于以卵击石!”李秉文连连摆手,二人一时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难道就等着金军攻城吗!”熊天禄气的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军师!你给拿个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熊天禄口中军师所指何人。

“火鬃熊,你在说谁?”李秉文上前问道,满心疑惑。

熊天禄闻言,双拳指着玲儿说道:“肖军师啊,戏文里都唱着,军师神机妙算,遇事不决,就问军师,若非肖军师,三日前,我火鬃熊就成褪毛猪了!眼下除了许大人和我大哥,我只服肖军师!”

玲儿“扑哧”一笑,如此严肃的军前会议,被耿直的熊天禄一搅,倒多了一丝轻松。

这冷不丁的小插曲,倒是让玲儿灵光一闪,她望了一眼仕林,见到仕林微微点头,便上前说道:“诸位,你们都觉得金军一路势如破竹,气势如虹,是要攻城对吗?”

熊天禄抢言答道:“那是自然,金军东路军三十万人马,又是完颜亮亲自统兵,攻历阳一座孤城,自是不在话下。”

“二月破和州,三日下杨州,王权那厮竟乘妇人驴车南逃!”赵广陵一拳砸向沙盘,扬州城的陶塑应声碎裂,“江淮防线早他娘烂透了!那群恶贼,将千里沃土拱手相绕!吾岳家军,岂可坐以待毙!”

玲儿忽而一笑,走到沙盘前:“都统息怒,我倒不这么认为,诸位请看,金军不到两月时间,连克数城,所过之处,皆是不攻自破,兵不血刃,只是在历阳城下流了血,这是为何?”

李秉文略微思忖,上前答道:“那是我军骁勇,那些腐化的宋军,岂能与我岳家旧部相提并论?”

“错!”玲儿双手负于身后,跳着脚,走到熊天禄面前,“火鬃熊,若是让你去抓只发了狂的疯羊,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抄起家伙,叫上兄弟们,给他围起来,逼到墙角在……”熊天禄话说到一半,似懂非懂的摸着脑袋,“军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玲儿竖起手指,轻轻一点,走到营帐中央,“《孙子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如今金军数十倍于我,为何还要急于攻城?”

赵广陵思虑了片刻,起身答道:“他们急!”

“没错!”玲儿斜着身子,朝赵广陵竖起了拇指,“《孙子兵法·谋攻》曰:‘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如今金军以下策攻城,他们比我们更急!”

“停停停……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熊天禄听的云里雾里,凑到玲儿跟前,“军师,你倒是说个明白,老熊我……是个粗人。”

一时间营帐内哄堂大笑,玲儿捂着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容,对着熊天禄说道:“你这头蠢熊,还不明白?金军之所以急于攻城,据我推测,是他们内部不和,粮草不继,六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后勤补给是最大的问题,若非如此,贵为金国皇帝的完颜亮,不会贪功冒进,急于攻城,宁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也要拿下历阳城,就是要一鼓作气,侵吞大宋,一旦战败或遇阻力,不能如期拿下历阳,金军反倒会不攻自破!”

“好!好!好!”熊天禄这回算是彻底听懂了,向着玲儿连连称赞,“我就说军师神机妙算!我怎么就想不到,哈哈哈~”

可一旁的李秉文,却面露难色:“金军即便真如军师所言,军师莫不是想截了金军的粮道?”

“不!”玲儿走到沙盘前,指着金军大营说道,“金军三十万大军铺开,连绵数十里,我军仅五千孤军,不可深入敌后,否则一旦被金军发现,定是有去无回。”

赵广陵也凑到沙盘前,端详了一番,摩挲着下巴,担忧道:“不出奇制胜,难道真的要死守历阳?这恐怕……”

“十日!”未等赵广陵说完,玲儿抢言道,“坚守十日,动员百姓上城助战,虽有士卒披甲上阵,目的只有一个!坚守十日!城外道路狭长,两侧有山峦环绕,历阳城又背对长江,金国大军难以展开,我算过账,如今‘霹雳炮’尚有两千斤,金汁三百桶,滚木雷石不计其数。”

熊天禄扯着嗓子,打断了玲儿,双手抱拳说道:“军师!你就下令吧!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霎那间,玲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果决与坚毅,她狠狠的对着众将说道:“好!李秉文,传令各营,箭簇浸入金汁后需阴干三刻,桐油混着粪汁的毒浆,见血封喉!”她指尖划过沙盘上城墙模型,突然捏碎一枚代表金军的泥俑,“霹雳炮藏于夹层暗孔,待云梯过半再齐射火油!记住,滚木需刻凹槽嵌铁蒺藜,我要金贼攀城时十指尽断!”

玲儿一掌重重拍在沙盘上,惊起一片尘土,从她那娇小单薄的身躯内,似乎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从金军攻城开始,不报伤亡!只报可战之兵!一字计之约!‘守’!无论如何,坚守十日,拖得一天,便多一天胜算!”

“是!”众将领纷纷抱拳回应,玲儿温婉细腻的声线,却透着阵阵杀意,激励着营帐内的将领。

看着运筹帷幄,坚韧刚毅的玲儿,仕林一时间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玲儿的表现与和他在一起的柔情,判若两人,而熟悉的是,那个让他感到安心,感到坚实的倚靠,回来了。

李秉文默默点头,但又萌生了担忧:“军师,那十日后呢?”

玲儿走回了仕林身旁,长叹一声,仰望帐顶:“十日后,只有天知道。”

这时,仕林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起身:“诸位,就依玲儿之言,速去准备,十日后,自当有援军相助!”

“末将领命!”众将应答声响彻营帐,震耳欲聋。

“仕林哥哥,真有援军?朝廷回信了?”玲儿不可置信的看向仕林。

仕林淡然一笑,却也不置可否:“我自有办法,你跟我来。”说罢,仕林拉起玲儿的手,十指相扣,朝着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