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一抹来自末世的孤魂,容颜对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要说毁掉,乔茜还是会有所犹豫。
“徐乔氏,你可选好了?”
不能为她所用,阮云蘅不愿再给乔茜一点耐心。
“我选二!”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乔茜一改先前的示弱,直接以“我”自称。
“烦请淑妃娘娘着人拿一柄匕首,再备一点燃的蜡烛。”
“要点着的蜡烛何用?”
难道她想烧自己的脸不成,想不到她竟是个狠人。
“一会儿娘娘看到便知。”
乔茜不想对她多做解释。
“娘娘,匕首和点燃的蜡烛已备好。”
少顷,宫女托着一个托盘来到乔茜面前。
那托盘里面放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以及一根燃着的蜡烛。
乔茜二话不说,拿起匕首,放在蜡烛上不断翻烤,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吹灭了蜡烛。
匕首迫近她的右脸,森冷的刀光映照到她的眼睛,使得她的双眼微微眯起,恰好遮去眼中的复杂。
“嗯!”
因疼痛,乔茜发出呻吟之声,只是声音极小,如果不是离的近,怕是连一点声音都不会听到。
匕首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深深划过脸颊,一张绝艳细嫩完好的右脸瞬间血红一片。
血好似流个没完,红了脸颊,红了脖颈,然后又浸红了乔茜的衣领。
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失血能让她失成贫血。
就在乔茜按住伤口,用上好的止血药把血止住时,忽然听到淑景殿外传来一声“小师妹”的疾呼。
是大师兄。
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行,不能让大师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一个是怕吓到他,另一个是怕大师兄因此事而自责。
“大师兄,你莫要再往前了。我没事!”
李文在殿外就看到她用手捂着脸,而且她身边还有一把染着血的匕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话。
他丝毫没有停顿地来到乔茜面前。
在看到满脸以及脖子上都是血迹的乔茜时,李文整个人都惊住了。
但好在他从医多年,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师妹,伤口有多深?伤了多久,你可有感觉到血还流不流?”
因伤在脸上,乔茜一开口说话就会扯动伤口,可能致使刚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于是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地上写字回答李文的问题。
当他得知血已经止住,李文这才看向罪魁祸首。
“淑妃娘娘,我小师妹已经快要将您的脸治好,为何您还要如此待她?”
“哼,这可怪不到本宫。这伤,是她为了她的小叔子受的,跟给本宫治脸可没关系。
李文,本宫还没有责怪你随便带人给本宫医治,你倒是先责怪起本宫来了。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一个奴仆责怪主子?”
“奴仆?主子?”听到这两个词,一向循规蹈矩的李文忽然冷嗤一声,“娘娘可听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这句话。
烦请娘娘记住,无水,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云蘅虽贵为太师之女,但自小就被家里教授女子御夫之术,圣贤诗书并没有读多少。
让她争宠爱,她信手拈来。但是让她跟那些弯弯绕绕读书人理论,怕是十个她也不是对手。
所以对于那些整天拽文的人,她很是不喜。
“李文,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本宫?你真是放肆。
来人,李文冒犯本宫,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听到大师兄要被打,乔茜忍着疼痛疾呼一声:“慢着!”
大师兄是看她受伤,这才在情急之下顶撞淑妃,她不能让大师兄受这无妄之灾。
乔茜低头垂眸,做出一副谦卑的样子:
“还请淑妃娘娘宽恕了我大师兄。他也是看我受伤,这才出言不逊。希望娘娘看在他往日为娘娘看病的份上,饶他一回。”
“小师妹,你不必为我——”
“大师兄,你是想我再给自己左脸来一刀吗?现在人为刀俎,我们为鱼肉。请你看清形势!”
听到乔茜为自己求情,李文心中更是愧疚万分:若是他当初没有拉着小师妹来这吃人的九阙后宫,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可他话刚一出口,看到乔茜忍着疼痛跟他说话,他只能把没说完的话又咽了下去。
看他终于不再说了,乔茜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随即又看向阮云蘅:
“淑妃娘娘,我大师兄已经知错。还请淑妃娘娘饶他这一回。”
“罢了,如果真的打了,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敢问淑妃娘娘,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阮云蘅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自然没有再留他们的必要,于是挥挥手,放他们离开。
不过在李文扶着乔茜走到淑景殿门口时,她悠悠的声音忽然传来:
“徐乔氏,你别忘记了,以我父亲如今的地位,想要对付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本宫的脸还没有全好,你莫要忘记按时来给本宫诊治。”
乔茜脊背挺的笔直,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我会按时来的。”
说罢,两人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淑景殿。
……
“小师妹,大师兄。”
任轻舟看到他们两个从东华门出来,声音中透着喜悦。
“小师妹——”
可当他看到满脸是血的乔茜时,呼唤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
“谁干的?”三个字从任轻舟牙缝里磨出来,轻得像是耳语,却冷得吓人。
乔茜刚想开口,李文便却抢在了她的前面。
“三师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带着小师妹回萧府,处理一下她脸上的伤口,顺便让师叔想想办法,看如何才不会让小师妹的脸留下疤痕。”
容颜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眼下还是先保住小师妹的容颜为好。其他的,稍后再做打算。
不过,今日阮云蘅欠下的这笔账,他们乃至整个萧氏门下绝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