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宁公主的脸色的白了白,“皇,皇兄。阿宓,阿宓只是想着他毕竟帮过我,而且,而且……”
“阿宓这么紧张做什么?朕知道你是良善心软的孩子,向来记着旧情。”温礼晏笑了笑,“其实朕也可惜那孩子,否则也不会赦免了他的罪责。”
“只是,他生在这个身份上,此生身上都会背负着这一切。阿宓要帮人,点到为止就可,离得太近了,不见得真得能保护,或者反而可能造成伤害。”
温礼晏别有深意地提醒道。
襄宁公主的手指颤了颤:“阿宓——阿宓知道了。”
“况且,人心如海,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世界上多的是表面上毕恭毕敬,心悦诚服,背地里却捅刀子的人。”温礼晏淡淡道,“霍家落得这个结局,是咎由自取。可谁知道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夏泓欢父母早逝,可是被霍嘉石和夫人一手养大的,和儿子没有区别。
眼睁睁望着霍家轰然倒塌,满门化为尘埃,夏泓欢的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恨吗?
“皇兄!”襄宁公主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立刻跪了下来,“这件事情,阿宓可以做担保啊!关于霍家的事情,夏泓欢心里对朝廷绝对没有不满的!”
“——阿宓,你是以什么身份作的担保?又要怎么担保?”温礼晏的目光锐利起来。
“……”襄宁哑口无言,“我,我……”
“温宓,你要拿你的性命安危为他做担保吗?”
温礼晏怫然变色,起身拂袖。
“温氏宗室,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地供养着你长大到如今。身为皇室现在唯一的公主,你要拿自己为他做担保?”
“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自轻自贱?”
他的声音带了怒气。
襄宁公主鲜少看到兄长大动肝火,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如春风细雨的。但也知道,他之所以动怒,也是出于对自己性命,还有温氏尊严的看重。
她立刻跪下来,拉住了他的衣角:“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此事你不必再操心。”温礼晏道,“夏泓欢,朕自然会安置妥当。”
“……”襄宁公主张了张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莫非阿宓是害怕朕会把他斩草除根?”温礼晏道。
“不,阿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慢慢低下头去,:如果皇兄有这个意思,在处置霍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下旨了,没必要只是褫夺他的爵位。已经放他一马,皇兄又怎么会朝令夕改?
那个时候,没有人敢为霍家求情,夏泓欢无父无母,皇帝想要除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只要把他平日里在崇文馆的言行举止里,太过放诞的事情提炼出来,夸大一下,还怕安不上一个罪名吗?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皇兄,可是夏泓欢已经签了卖身契,无论如何他已经把性命卖给了我。”襄宁公主鼓起勇气道,“阿宓瞧着他待在公主府也挺开心的,您,您还是把他交给我处置吧。”
温礼晏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意味深长道:“这么说,阿宓就如此笃定,他心里是想留在你身边的?”
一句话刺痛了襄宁公主的心。
……他若是想留在自己身边,只怕也不会天天摆出那么一张死人脸吧?
今天也不会如此消极怠工!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救了他,又以此挟恩,把他强行留了下来。
只是这是她心里无论如何不肯承认的,便嘴硬道:“那是,那是当然。在崇文馆的时候,阿宓就是他的靠山。”
“……”温礼晏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是否想留在公主府,自然有分明。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
等到皇帝离开,好一会儿襄宁公主才从地上爬起来。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莺时匆匆赶过来,见状心下担心。
本以为陛下来此只是要慰藉公主,怎么瞧着公主这个模样,还有陛下离去时候的身影,两个人倒像是起了纷争?
“本宫没事。”襄宁靠在莺时身上,忽而笑了一下。
“莺时,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蠢呢?”
明明皇嫂都已经给自己很多次提示了,她却一直没有意识到。
百官宴上,居然还那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地把夏泓欢带到所有人的面前,以外这样是对他的保护,却不知道这一切在皇兄的眼中,意味着什么。
君臣君臣,从来都是不止天和地的差距。
即便是相依为命的兄妹。
但是,她还是有信心,自己对他的好,他就是再没心没肺也看得出来。一个是褫夺了他爵位的皇兄,一个是救了他,和他在崇文馆在一起那么久的自己,怎么选还用想吗?
“睡觉!”
襄宁公主正打算上床歇息,袖子的丝滑布料却因为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了今天受伤的胳膊。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上面,一下子凝住了。
不由得把胳膊伸到面前,仔细观察,又上手触摸。
原本今天被崔昀笙摆弄许久,还不许睁开眼睛,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现在发现了手肘处的痕迹。
她记得这个痕迹,曾经某个时候,她的身上也出现过。
是在磬州的时候,季迟年那个疯子试图在她身上种下蛊毒,以此要挟谢砚之好回京。
“……”
崔昀笙,这就是你那个不能让太医知晓的“秘法”吗?
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只觉得手下的皮肤都变得粘稠起来。
你到底是谁,对蛊毒又掌握了多少?
一时间,甚至觉得胳膊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公主?可是受伤的地方不舒服?”莺时问道,“要不要找太医?”
“之前谢砚之在灵州找到了那些人,而后说查出来什么,还急匆匆去兴庆宫禀告。莺时,你说他到底都查出来什么,为什么皇兄一点没有提呢?”
“公主……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襄宁公主冷笑一声:“难不成是查出来,真和崔昀笙的娘有什么关系?”
不然还有什么,能让这两个人同时这样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