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气依旧闷热难耐。
安澜阁比起旁处,已经算清凉,可依旧难抵酷热,殿中放上了冰盆,如此还算有丝丝凉意。
云沁靠着迎枕,手里握着话本,视线却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
太后这一倒,有太多的事情会发生变化,首当其冲的就是前朝的房家。
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急成什么样子。
也难怪霍金池这么急匆匆地去勤政殿,房家想进宫的折子,估计都已经摆满一桌了。
等他们确认了太后的情形,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朝局是不是又要乱了?
虽说前朝牵扯着后宫,可跟云沁的关系倒是不算大。
她更关心的是,皇上对此事的态度,这才是能真正与她有关系的。
太后这一瘫,霍金池会不会心软,忘记之前让太后留在行宫的事情,让她再次进宫。
她只是瘫了,又不是死了。
就算对前朝失去了掌控,可对后宫而言,依旧是一道横在面前的大山,想要搅弄风云依旧轻而易举。
想让她死,也轻而易举。
云沁手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书,眸中也透出寒意。
她算了下如今手里能用的人,也就只有沈言心算的上一个筹码……
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先试探霍金池的态度再说。
想到此处,云沁才收敛心神,还不确定的东西,就不要无谓多想。
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话本,正好看到,那国公府的小姐夜会情郎,两人花前月下,好不浪漫。
视线在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话上停留一瞬,云沁忽地哂笑出声。
她可没这么多小女儿的心思,有的只有一肚子阴谋诡计。
和霍金池两个人,彼此大概都是对方的劫难。
——
之后几天,云沁都没有出门。
行宫中的流言倒是消弭了。
先是皇后大发雷霆,发落了一批人,后有霍金池增加了搜查的力度,行宫中,如今一片风声鹤唳,谁还再敢多说话。
太后的情况也并未有什么好转,听说房家还送进来一个什么神医,来给太后看病,如今就在宫中,但也没听说治出了什么名堂。
偏瘫确实能够恢复一些,房家也正是抱着这种心理,现在还不死心。
至于那个太监的身份……
“主子,那太监名叫王汇泉,听下边人说,他是行宫里的老人了,年少时就被分派到了行宫,一直就在行宫当差。如今已经是海晏殿的大管事,掌管大小事务。”
小顺子打听了几日,今天总算有了确切的消息,来向云沁禀报。
“没听说他会些拳脚?”云沁问。
小顺子摇头,“不曾。那老太监奴才也照过面,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他还会拳脚呢?”
云沁没回答,只道:“做的不错,下去领赏钱去吧。”
“嘿嘿,奴才也不是为了赏钱。”小顺子挠挠后脑。
云沁一瞧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他什么心思,“再让丹雪给你找两瓶好酒,这总行了吧?”
“主子英明,奴才谢主子隆恩!”小顺子立刻大喜。
等他离开,容欣在旁摇头道:“主子也太惯着他们了。”
“他不说我也知道,他讨要酒水,是为了疏通关系,估计都是进了别人的肚子。”云沁笑笑,“他为我做事,我总不能这样的方便都不给他吧。”
“我是没你想得那么周全。”容欣笑道。
“别这么说,这宫里,不还得什么都靠姐姐,我不过就是个甩手掌柜罢了。”云沁抱住她的胳膊。
容欣点了下她的鼻子,“你就给我灌迷魂汤吧!”
云沁听得咯咯直笑。
“你还不打算跟我说说,为什么查这个太监?”容欣又垂眸看她,问道。
云沁松开她的胳膊,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太监的身份这样干净,也难怪那日睿亲王明明已经承受了“心灵冲击”依旧能稳住阵脚。
他是有自信,这事就算皇上怀疑,也未必能查到他的身上。
如果查到最后,真的什么都查不到,说倒也无妨。
于是在犹豫之后,云沁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与容欣讲了。
包括太后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那些戾气深重的话。
容欣听完,自然是大吃一惊,先是快步走到纱隔旁,往外看了一眼,才转身坐回云沁的身边。
“这事你有多大把握,是睿亲王指使的?”
比起她的紧张,云沁就悠然多了,手撑在矮桌上,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十成十。”
容欣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才憋出一句,“我的天爷呀!”
也难怪她这样,云沁那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多。
先是睿亲王让人扮鬼把太后吓得中风,后有丽妃是太后害死的,不光让人难以置信,更是件件牵扯到皇室密辛,冲击实在太大。
“这事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睿亲王这个人,不像是个好惹的。手都能伸到行宫,谁知道皇宫里有没有爪牙,知道人越少,越安全。”云沁收起笑容道。
容欣也在震惊中回神,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事就到我这里为止吧,谁也不能告诉。”
云沁也点点头,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一下,“上次的流言没达到目的,我觉得睿亲王或者那太监,未必肯善罢甘休。”
“他们还想做什么?”
“当然是揭露当年,太后谋害丽妃的事情。”云沁声音幽幽道。
容欣蹙眉,“年代这个久远的事情,而太后又是皇上生母,贵不可言,就算把这事翻出来,还能翻案不成吗?”
“他们用这样的手段,估计也知道艰难,所以没想光明正大地翻案。”云沁眼底带着冷笑,“贵为太后又如何,难道就不要名声了吗?”
“你是说,他们要用流言,逼得皇上低头?”容欣吃惊。
云沁笑笑,看了眼外面渐沉的太阳,“等着吧,这事可有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