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福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福惠从荷包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年云容面前:
“额娘您看,这是皇阿玛送给儿臣的,是皇阿玛亲手雕刻的。而且皇阿玛说,等儿臣过生辰的时候,允许儿臣养小狗。”
福惠身子骨比较弱,常常待在屋里,胤禛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常常把他带在身边。时间久了,福惠有些习惯也越来越像胤禛。
“那福惠一定要好好收好这个礼物。咳咳。”
“额娘!”
年云容急忙给青烟使了个眼色。
“小阿哥,皇贵妃身子还很虚弱,太医说了要好好休息,奴婢带您去御花园放纸鸢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
福惠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听到青烟要带自己去御花园放纸鸢,开心得不得了。
而年云容则是一直看着福惠,恨不得将儿子的面容刻在自己的眼睛里。
她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的这道圣旨,还是因为回光返照,总之被封为皇贵妃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似乎都有好转。
“娘娘,天气冷,您还是别在这儿吹风了。”
“青烟,福惠呢?”
“回娘娘,小阿哥这会儿应该陪着皇上用膳呢。皇上可喜欢咱们小阿哥了。”
年云容咬咬牙,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力气在逐渐消失。
“青烟,找个妥帖的人去养心殿盯着,等福惠走了,让他去找高无庸,就说本宫有话要跟皇上说,请他务必把这话告诉皇上。”
“是。”
晚上,胤禛来到了祤坤宫,进屋之后便听见一阵咳嗽的声音,床榻上挂着帘子。
“奴婢叩见皇上。”
“皇上来了?”
“容儿……”
青烟端着药碗出了门,屋里只留下皇上和贵妃。
“臣妾好久没听到皇上喊这个名字了。”
“你若是喜欢,朕以后都这么喊你。”
“皇上,臣妾斗胆,想求皇上让臣妾见一见哥哥。皇上,哥哥他真的不是反臣,他是被陷害的。”
“身体这么虚弱,就不要想这些了。纵然没有了年家,朕也不会亏待你。”
年云容在帘子后面苦笑:
“没有了年家,怎么还会有臣妾?皇上,咱们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您从头至尾,都是在演戏,对吗?”
“皇贵妃,朕说得很明白了。就算没了年家,你也是朕独一无二的皇贵妃。”
胤禛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年云容最想听到的答案。
此时,年云容隐约觉得喉头有液体往上涌,
“咳!咳咳!”
胤禛想打开帘子,却被年云容用尽力气拦住了。
“皇上,求您给臣妾留一份体面,让臣妾在您的记忆里始终都是最美的那个样子。”
胤禛没有说话,倒是年云容,躺在床上自顾自地说着:
“皇上,臣妾是真心喜欢您的。喜欢您的字,喜欢您的玉刻。因为喜欢,所以臣妾想给您多生几位阿哥。可臣妾不中用啊,如今就只剩下福惠一个孩子。臣妾……臣妾没有时间了。”
年云容深吸几口气,想把最后的话说完:
“臣妾想求您,待臣妾走后,让青烟留在福惠身边照顾他。这……这是臣妾最后的请求。”
“……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臣妾,怕是不能再陪福惠放纸鸢了。”
语毕,一直抓着帘子的手也落下了。
胤禛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了,连忙扯开帘子,发现年云容已经走了,眼睛还没完全闭上。
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不舍,又或者是因为愧疚,胤禛终还是流下了眼泪。
胤禛没有因为年云容的离开而放过年羹尧,最终年羹尧在狱中被赐自尽,终年四十七岁。
这之后,胤禛更是常常把福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青烟也成了福惠身边的嬷嬷。
这一年,福惠失去了额娘和舅舅。
这一年,福惠四岁。
为了弥补福惠,胤禛在这个儿子身上投入了大量的爱子之心。
雍正四年,才五岁的福惠便被胤禛特旨允许使用鹅黄数珠。
要知道,一般来说,亲王以下(包括亲王),非皇帝特赐加特许是不许擅用鹅黄数珠的,而福惠却被允许使用。
这在胤禛所有的儿子中,是独一份的。
“娘娘,弘昼阿哥来了。”
正在写字的耿悠然愣了一下,皇上不是下旨让他督办江南的水利工程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
“起来吧。弘昼,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出发去江南了吗?”
“是要去的,这不临走之前过来看看额娘。”
“你呀,额娘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你第一次参与朝政,一定要慎重仔细,切勿马虎。”
“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耿悠然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让倩雪把自己准备的一个木盒子拿了过来。
“这里面,是额娘看的几本关于水利的书,觉得不错的都放在里面。另外准备了几瓶药,防止你水土不服。”
弘昼笑着接过盒子,
“额娘,儿子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耿悠然哪里能放心,继续叮嘱道:
“这江南水乡温柔地,难免有那种想讨好的你的人或者官员。额娘警告你,一定要洁身自好,切勿做有伤皇家脸面的事情。”
虽说在耿悠然眼里,弘昼岁数还小,但这里的男子毕竟十几岁就能娶妻了,她不得不多啰唆几句。
“额娘,儿子是去办事的,您想多了。”
“哼,反正你给我警醒些,别以为下面那些地方官员都是吃素的。”
弘昼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今天过来,无非就是想看看额娘最近过得怎么样,毕竟如今皇阿玛宠宁贵人宠个没边儿,身边还有个福惠,难免会冷落了自家额娘。
没想到额娘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朝他好一阵啰唆。
“额娘,儿子还有些资料要整理,就不留下陪您了。”
“去吧,额娘这里您不用担心。”
弘昼出了院门,耿悠然的额头重新皱了起来。
“娘娘,您既然那么担心阿哥,怎么不向皇上求求情呢。听说那里常年闹水灾,乱得很。”
“弘昼这小子早就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了,如今被皇上看中,他巴不得呢。再说了,难道你没看见齐妃的教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