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海瞳孔骤缩，扶手猛的抓断。
“你们做了什么？！”
风烈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的潜意识都已经认出来了，你却还没明白吗？”他伸手指向张崇，“仔细看看，他是谁？”
“不管他是谁都……”霍山海一边冷笑，一边望向张崇。视野却忽然模糊了，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
少年发丝无风自动，他身上的衣着却悄然变化，化作一身高校长裙，一如那天见到的刺眼。
末代雷帝·林婧琪！
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忽然穿越时空而来，砸在霍山海心头。
“是你！！！”霍山海无法控制的尖叫起来，满脸惊恐，活脱脱一个被吓坏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风烈悠悠然的声音远远传来：“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在这个世界，只要你认为别人无法打败你，你就永远无法被击败，是吗？”
霍山海骤然脸色大变，满脸死灰，额上冷汗潺潺而下，咽喉耸动，嗬嗬嗬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王座之下，黑烟翻滚。
那被团灭的怪物大军正一个一个原地重生，将霍山海团团保护在正中，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安心。
“看来你很诚实。”风烈看也不看那些怪物大军，略带笑意的声音听起来仿佛魔鬼。
霍山海咬牙切齿，却不敢妄动。
换了任何一个人，霍山海都凛然无惧。因为他是这片天地的主人，只要他认为他不会死，他就永远不会死。
但唯有面对一人例外！
这是霍山海生命中永恒的梦魇。哪怕他装得再强势，也无法压住潜意识的恐惧。
那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绝望。
换一个地方，霍山海或许还能鼓起勇气，但正因为是他的幻梦，他才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在这片天地中，霍山海觉得那十二个黄金圣斗士组成的怪物军团无法被击败，所以强如项燕赵风烈谭岚，也无法击败它们。
它们只会越来越强，直到反过来干掉他们。
但反过来，当面对林婧琪时，情况就刚刚好彻底相反。
曾亲身面对过林婧琪的强大，霍山海潜意识中便认可了林婧琪的不可战胜。
他打从心底里畏她的强大，所以他永远也无法战胜她。
在这个世界中，霍山海所认为的一切都会成真。这便是这片天地的真理，就连霍山海自己都无法违背。
霍山海又懊恼又后悔，早在被少年狂揍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了，能轻描淡写做到这一切的人，这世上有且当然只有一个。
霍山海恐惧的注视着张崇，牙齿咔咔作响，却动也不敢动。
那森冷的杀机透过王座锁死了他的要害。
霍山海非常确信，只要自己敢有任何妄动，便会被砍成碎末。
看着沉默不语的霍山海，风烈露出了淡淡的笑：“将军了，朋友。说吧，把博士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我们要对付的是博士，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们也不是不能放过你。反正你们已经闹翻了不是吗？你没有义务替他隐瞒。说吧。”
霍山海忌惮的看了张崇一眼，看向风烈，语带谨慎，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渴望：“你们，真的只是为博士而来？”
风烈摊了摊手：“是啊，有人告诉我们，答案在道典之中，所以我们才来祖庭。要不然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谁愿意来啊。”
“呵呵，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祖庭早就没落了，也就空剩个名头。道门各宗都分裂那么久了，谁还在乎什么祖庭。你也曾在外行走过，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风烈说话毫不客气，话里话外都在贬低祖庭，但越是如此，霍山海反倒越松了口气，开始有些相信风烈所说的，他们根本不在乎祖庭的事来。
不错。道门各种各行其是数百年，私底下也是冲突内斗不断，凶狠处比对付吸血鬼还狠。
风烈说他们不在乎祖庭，还真有可能是事实。
霍山海还在迟疑。
风烈眉头一皱，指着张崇话锋一转说道：“当然了，如果你执意不肯。那我们也可以自己找。反正这位主在这，你该清楚你是拦不住我们的。”
霍山海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能信守承诺。”他紧盯着风烈，试图得到一个承诺，“你确定你说得算数吗？”
风烈眼珠一转，正准备说话，张崇却忽然开口：“可以。只要你把有关博士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转身就走。”
风烈一噎，正想示意谭岚管管你家孩子，却发现谭岚抱胸垂首一言不发，竟然是默认了。
风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默默颔首，捏着鼻子认了。
霍山海却大喜：“当真？”
张崇却已不耐，他攥紧刀，低喝道：“说！”
“好的，我立刻就说。”霍山海急急点头，哪里还有一丝高高在上。他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博士是个疯子。”
三人毫无反应，这本就是道门子们对博士的共同认知。三人谁也没有开口，静静的等待着霍山海的答案。
霍山海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之前说博士想要拯救世界，并不是谎言。他确实想拯救这个世界。”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对。应该说，他认为他能拯救这个世界。”
谭岚忍不住嗤笑。风烈也跟着叹气摇头。
霍山海明白两人的意思。世界好好的，博士他要拯救个毛线？但小命操在人手，他却不能这么回答。
霍山海急声道：“是真的！博士他一直和我们说，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如果没人行动起来，那么两三年内，世界就会彻底毁灭。”
这听起来荒谬的说辞，却一时间没人反驳。
霍山海松了口气，没有立刻嘲笑就意味着有得谈。
等了一会，只听张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霍山海犹豫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但当他看见张崇的手又伸向刀柄的时候，立刻就幡然醒悟。说了他们信不信另说，不说的话怕是马上就要挨刀了。
于是霍山海立刻说道：“我先声明，接下来要说的荒谬的话，都是博士说的。我本人是不信的。但他就是这么说的。我只能如实复述。你们、你们可别当做我在骗你们。”
霍山海一边说，一边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尊杀神，待见到张崇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立刻倒筒子似的急声说道。
“博士认为这世界是神的一个梦，等到神醒来的那一刻，梦结束了，世界也会毁灭。”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我确定他真的认为要不了多久神就会苏醒。所以他一直和我们说，世界要毁灭了，而他要拯救这个世界。”
“你意思是，外面的世界不过是另一个更加巨大的幻梦？”
风烈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却让霍山海胆战心惊。
霍山海咽了口口水，艰难点头：“博士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推衍出‘真实幻梦’这个血道术。我、我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试验品。”
霍山海努力挤了挤眼角，渗出一点水滴，语气愤懑又带点无奈，试图将立场和三人靠近。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荒谬的一个答案。
难怪霍山海要提前声明了。这是生怕三人不信，以为他随意胡扯，直接把他砍了。
风烈当然没有就这么轻信了霍山海的说辞，但霍山海既然敢把这么荒谬的说法拿出来，显然不是完全的胡扯。
风烈想了想，问道：“如果这个世界是某个神明的梦境，那博士有没有说过，那个神是谁？”
听到风烈的问题，霍山海条件反射的看向张崇。
风烈一愣。
张崇是那个神？不对。霍山海现在看到的不是张崇。
风烈陡然反应过来，眼珠瞪大，满脸不可思议：“你说那个神是……是雷帝林婧琪？”
他下意识的去看张崇，却发现张崇沉默不语，有些意外的神色，却不像风烈这般震惊。
而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谭岚则是若有所思。
风烈心念电转，暗道：他们一定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
风烈所想不错。张崇对自己的特殊性心知肚明，而这种特殊性想都不用想，百分百是来自他那个神秘的母亲——林婧琪。
这一点，无论是屠林曾说过博士那边对他的另眼相看，还是林婧琪留下的那本书，都足够说明很多了。
而谭岚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就视林婧琪为神明。
只是，博士竟然说这整个世界，都是林婧琪的一个梦。
这种夸张到荒谬的说法，还是让两人有些难以置信。
比起谭岚张崇两人，反倒是风烈对林婧琪了解不多，反倒更容易跳出来。
风烈不再纠缠“林婧琪是不是神”这种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直接追问道：“博士这么说你们就信了？他就是用这么荒谬的言论，说服了你们？”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博士说的都是真的，这世界只是林婧琪的一个梦，只要她醒了，世界也会跟着消失。那他又准备怎么拯救这个世界？”
“他提出了一个计划。”霍山海回答。
“名为‘奎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