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敌对的少女奔跑在陌生的街道上,凉爽的夜风吹过,脸上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侥幸。
也不知道是不是璃香的保佑,总感觉踏上东瀛后一切都很顺利。
虽然中间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整体来说,一切似乎都朝着前方向前走,冥冥中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张崇脑海里总是会跳出谭岚那张微妙的笑脸。
不不不,这么想真是太夸张了,谭岚其实是幕后黑手控制全东瀛做剧场写下剧本什么的,这种妄想实在是太夸张了。
“什么太夸张了。”
“诶,我竟然说出来了??”张崇下意识的捂住嘴,然后才发现不对。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有听过,但明显不是太熟。
话说回来,身处异国他乡,也没那么多熟人,“熟”的往往反而都是敌人。
张崇下意识的想要去拔刀,才想起身上还背着个“累赘”。不过还好来的并不是敌人,至少张崇是这么认为的。
风烈远远的看着张崇,他旁边还跟着个不起眼的青年,穿着牛仔裤,长相清秀,属于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多看他第二眼的那种。
“见到你们就太好了。我正发愁该把她送到哪去呢。”张崇松了口气,却没有向着风烈靠近。
考虑到双方的复杂关系,他在路边的行道树旁将女孩放下,旋即退开去。
风烈示意青年:“陆仁,你带羽然先走。”
“呐,人交给你们了,我就先走了啊。”张崇心下一磕,转身便走,身前却突然多了一道风。
不知何时,身后已布满陷阱,狂风拂面,如利刃刀割,再进半步,便是万箭齐发。
“何必着急走呢。我可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同好。”风烈左手掌竖举着,远远的对着他。
张崇苦着脸停下脚步,忿忿不平的叫道:“喂!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们的人啊。还是说过河拆桥就是你们‘道门’的行事风格?”
听到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道门”二字,风烈挑了挑眉:“看来‘他’已经告诉你很多事情了,又或者……”他话锋一转,眼神烁烁,“教导你的人和你说过?”
“项大哥是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啦。”逗比的少年完全没注意,大大咧咧的回答反而避开了风烈的试探,他把之前对姬羽然说过一遍的又讲了一遍。
“……所以啊,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陷害项大哥啊。项大哥都说了,有一个很熟悉‘道门’的敌人正躲在暗中偷偷窥视你们,要我转告你们,‘一定要小心胸口有十字伤疤的男人’。你看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话到最后,张崇忍不住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天可怜见,他可是真心不想和道门这伙子变态对上。
当然,要是能坑着道门追兵一起下地下皇城副本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不过,这种想法在遇见姬羽然后,已经打消了大半。开玩笑,这种疯队友,绝对是把双刃剑啊。
“恐怕不行。”风烈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最重要的一点你还没说呢。”
风烈瞥了他一眼,声音闷如雷响: “‘他’在哪?”
张崇脑袋一沉,胸口如遭重击,闷得像是一口血差点直接喷出来。他用力的甩了甩头,手按刀柄全神戒备,不用想,这肯定和风烈有关。
风烈表面毫无异样,心里却越发肯定了双方的渊源。
见风烈全然不知的模样,张崇暂且按下怀疑,不答反问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还是不相信他?”
眼角四下乱扫,想要找到个脱身的办法。
风烈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
“啊?”张崇这次是真的惊诧了,他急急追问,“如果你相信了,那这一切根本都是误会不是吗?那个幕后针对道门的十字伤男才是真正的敌人不是吗?”
“几千年来,视道门为敌者多如沙数,但他们都消失了,最后剩下的只有道门。”
风烈抬起下巴,微微眯着眼,即便穿着叛逆但道门的骄傲却始终镌刻在骨子里。
他看着张崇,平静的道,“道门真正的宿敌死敌,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盘踞东瀛的吸血鬼之王徐福。
“他说的或者是真的,或者是假的,都无所谓了……千年铁律‘道门子私入东瀛者杀’。”风烈面无表情的道,“从他踏上东瀛的那刻开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崇抓狂的抓着脑袋,“就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传言么?什么道门血脉不能落到徐福手里什么的?我看你们来的人也很多啊。”
“看来他告诉你的确实很多。”风烈眼中异色闪过,“不过,你搞错了一点。”
“诶?”
“不是不能让‘道门血脉’落到徐福的手里。”风烈摇了摇手指,“而是不能让‘道门纯血’落在徐福手里。”
风烈紧盯着张崇。
“自两千年前道门分裂至今,尽管各宗门尽力维持,但不可避免的血脉混肴。”
“时到今日,真正能称得上纯血的,也仅剩下寥寥数家。但项家,两千年来,传承从来没有断过。”
风烈看着他,眼神平静,平静下是绝不动摇的坚决:“道门六宗早已各行其是,但只有这件事,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决不允许徐福重回世上,那对全世界人类来说,都是灾难。”
张崇撇了撇嘴:“那就干掉徐福啊。养伤两千年都没法出来,可见早就是垂死的命了。”
“项大哥一个人就这么强了,你们道门这么多人加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毁天灭地?大家一起上啊。”
“十个人干不掉,一百个人难道还干不掉吗?也可以算我一个啊,反正我要去救人,大家顺便啊。”
风烈盯着张崇,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张崇莫名其妙的回望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风烈沉默,良久,他低低的笑了:“真羡慕你啊。可以活得这么的理直气壮。”
“什么意思?”张崇的问话被远处忽然出现的巨响给掩盖了。
轰!
远处天空上忽然窜起一朵巨大的火焰,乍看上去仿佛烟火,但紧随而来的爆炸声却足以抹消如此天真的揣测——那个方向正是陆仁离开的方向!
风烈脸色微变。
机会!张崇转身便跑。
“不要!”风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却已来不及撒手。引动的阵势已经发动,风刃箭雨倾盆而下,十米内彷如死地。
张崇怪叫一声,黑色风衣上苍白点火迅速跳转,毫不犹豫加速全开。
同时抽刀在手,右肩后撤上抬,对着风暴之外的电灯柱,想也不想的就是一记新学的突刺甩了出去。
激荡的斗气从剑尖处向后激荡,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气罩,将张崇身前身侧全数笼罩干净。
张崇风一样的冲出了风阵,倾盆而下的箭雨只射中了少年残留下来的残影,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孔洞。
风烈目瞪口呆的看着,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也行?……”
风杀阵,号称只要踏入其中,便会立刻引动风刃箭雨,步步难行,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绝招,就这么被张崇简单粗暴的轻松破解了。
虽然因为临时遭遇,风烈匆忙布下的不过是个简化版,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他可没有就此放过少年的意思。风杀阵被这么轻易的突破的确是个意外,好在风烈做事时最喜欢考虑的就是怎么防止意外。
张崇刚冲出风杀阵没几步,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是一个新的风杀阵被引动。
“我艹!!!”张崇的粗口被疯狂倾泻的风刃箭雨给掩埋了。
虽然拦不住,但只是这么一阻,风烈已追赶了上来,他乐吟吟的看着张崇,眼中充满了写作欣慰读作调侃的仁慈眼神。
张崇灰头土脸的看着他,满眼幽怨:“你至于吗?!”
正在这时,天空上连续炸起三朵巨大火莲,火莲的颜色一次比一次黯淡。
风烈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这下麻烦了。”
张崇也跟着看了看远方,不用特别说明,他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转向风烈:“喂,打个商量怎么样。”
“嗯?”
“呐,你看,我们都是夏国人啊。夏国人不打夏国人,就算要打,也可以先干掉那些东瀛鬼,然后我们再自己开打啊。”
“你朋友似乎遇到麻烦了,我们先暂时休战,你先去救人,我们改天再打如何?”
风烈摸了摸下巴:少年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不是短期内就能把他拿下的。但看陆仁那边的样子,显然已经撑不下去了,却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敌人这么棘手。
虽然道门各宗早就各行其是,如今这时代彼此之间更是没什么情谊可言。
陆仁无关紧要死就死了,但姬羽然的能力对猎杀先遣队却非常重要,她现在还不能死。
另一边,少年是当前最近的线索,若是这次错过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找到他?
即便是跟着东瀛吸血鬼,总不能次次都指望运气好。谁又会想到把姬羽然安排在理论上危险性最低的新宿,却偏偏是她等到了张崇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啊。”张崇理所当然的道。
“好吧。”风烈瞧了眼张崇,转身挥了挥手。
张崇松了口气,欢喜的神色还没跳上就僵住了。只听风烈接着道:“那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魏。”
张崇脖颈僵硬的慢慢转过头,提着黑铁棍的中年人缓缓步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