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开封府,遭议论的还有马步飞。
马巡使破案失利,青面人逍遥法外。一个小报起了这样的标题,卖小报的小哥在街头吆喝着卖报。
汴梁的小报都是隔天印刷,基本上当天可以售完。
面对雪花一样的议论,马步飞似乎能料到,他要背锅了。
官府最担忧的便是,舆论纷纷,民心不稳。
小报上写得还不算夸张,这事情到了说书人的嘴里,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青面人变成了会吞吐火焰的妖人,青面獠牙,到处放火,专事害人的勾当。
这热闹越看越大,勾栏瓦舍里甚至有人排出了新戏,钟馗智斗青面人。
迄今为止,马步飞只查出了凶手是个青面人,此外还有可能有一个叫刘四腿的送水工同伙,其余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在小百戏里面,青面人却已经被抓住了。可见民心所忧,民心所盼。
另外私下里也有另外一种声音。百姓议论说是这青面人乃火神下凡,是天上的星君,专门来惩治贪官恶吏,甚至有人说他是火青天,要不然别人不烧,偏偏烧掉了高俅的宅子。
官府看来,这样的说法是真触霉头。
黄判官立刻派出人去抓了几个演百戏的伶人,勒令让他们罢演。
瓦子里的戏停了,可是开封府里,好戏又开场了。
这场戏,黄判官没有想到,马步飞同样也没有想到。
任宅院烧个乱七八糟,高俅倒是很有定力,一直没有露面。
不过李建文却来到了开封府。如今的开封府最高长官是何栗,任权知开封府。
权知开封府全权负责掌管京师的民政、司法、赋役、户口等政务,可以调动全城捕快,直接负责京城治安。虽然权知开封府的品级不高,但其职责和权力却非常大。
在京城做地方长官,何栗丝毫不敢放松。京城里各方势力众多,关系复杂,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各方的关系也要处理均衡,稍不留神便容易得罪人。
李建文是朝廷军政要员,何栗自然也不敢怠慢,端端正正地出来迎接。
料定李建文是冲着纵火的案子来的,何栗随即叫来了黄判官和马步飞在一旁候着。
寒暄过后,李建文又道:“何知府,高太尉也托我向你问好,他军务繁忙,不能亲自过来,听说你喜欢喝茶,特地又托我带来了一些南方的新茶。”
李建文摆摆手,手下人随即奉上了一个木盒。
“让高太尉费心了,纵火案一发再发,这是我们的责任,尽快查出真相,这也是我们开封府的本职,这一点,还望李兄也转告太尉。”何栗说道。
李建文笑了笑,又说:“我听说,之前明义坊的一座民宅起火事件,还传闻说什么是太上老君神像自燃,听说当时就发现了一个纵火嫌疑人,那人同样是青面,事实证明,后来纵火的人也是青面,天底下恐怕没有这样的巧合吧?我奇怪的是,既然当初就已经查到了,可是为什么后来又结案了呢?”
李建文言毕,眼神像刀子一样划过,扫在了马步飞的脸上。
何栗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问道:“有这等事?”
马步飞向来不会说谎,犹豫了半天说道:“确有其事。”
这话一出,何知府的脸当场白了。他在心里骂道,这马步飞当真是个直心眼子,说话不动脑子。
果然,李建文趁机又道:既然如此,开封府如果那个时候开始查起,是不是凶手早就有可能抓住了呢?这……恐怕是渎职。”
渎职……这话说得很重。
“李兄,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何栗有心要替马步飞说一句好话。
“重吗?”李建文又看向马步飞。
马步飞又道:“当时神像起火事件中,虽然怀疑有人做手脚,不过证据并不齐全,查下去恐怕是白耽误工夫,还有可能影响了其他案子的侦破,因此才予以结案。这个黄判官也知道。”
马步飞说完,心里十分忐忑,略有期待地看向黄判官。
谁知这时黄判官却又道:“马巡使,我知道什么?”
“……不是你说……”马步飞一愣。
“我说什么了?”
“我记得……”
“你记得什么?”
“你说,这件案子,查不下去了……不如结案……”马步飞又道。
“马巡使,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可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我是跟你说,这个案子难查,可是正是因为难查,正说明这个纵火犯是穷凶极恶,所以才更要把他揪出来,是你说实在是查不下去了,要结案。再说了,你别忘了,结案的话,可是要你爱文书上先签字才行,你要是不同意,我怎么能够结案。”黄判官说道。
黄判官这话一出,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马步飞的头上。
马步飞越听越气,脸色通红,可是他却一句也分辨不出:“黄判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