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止轩。
苏幕遮手中把玩着紫砂壶。
他听完老丁的一番话，平静面容瞬间泛起波澜，手中紫砂壶险些滑落。
“文心极致大儒？文道，武道，仙道，三道合一？”苏幕遮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刻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他目光越过窗棂，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口中不自觉喃喃：
“文蕴灵华武绽芒，仙途缥缈道恒长。三道和合归真一，大兴之象映穹苍。”
这则偈语，源自一位云游道人。
彼时，楚怀远曾仗义相助，道人感恩，留下此偈。知晓这偈语的，除了楚家核心几人，就只有苏幕遮和苏家老爷子苏半山。
当年，楚怀远费尽周折，托关系将楚辞送往峨眉山修道。但传出的消息是，楚辞并无仙缘。
后来，楚家六子相继战死，楚怀远也在宣武门被斩首。那段时间，楚家一片衰败之景，这则偈语，也被尘封。
楚家的结局，仿佛早已被命运写就。
然而，近一年来，楚辞的名字却如惊雷般在世间炸响。文道之上，他一路狂飙。
院试四甲上，乡试四甲上，会试四甲上。
场场考试，他都以满分的成绩独占鳌头，连中三元。
他人穷尽一生，都难以写出的祥瑞诗词、不朽之作，于他而言，如家常便饭，信手拈来。
小文路上，楚辞接连开辟数个词牌，每个词牌下，都至少也有一首祥瑞之作。
更有，三首诗词引得惊圣钟连响十二下，还有一首，也让惊圣钟奏响十声。圣赐文宝，先后赐下四件。
不仅如此，楚辞还单开一条前所未有的文路——小说。
更写下五部武道小说，书中的功法，竟不是虚构，而是真真切切，可供天下人共同参悟。
一时间，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着楚辞的小说，无数武者闭门苦读，钻研功法。
商道上，楚辞同样大放异彩。
被称作忘忧君的杜康酒，一经推出，便迅速占领高端市场，成为达官贵人餐桌上的常客。
云海字号、美妆、香水、煤球等新奇商品，也不断从他手中诞生。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楚家富可敌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此时的楚辞，文道已达文心极致大儒之境，武道踏入六境——破碎境，仙道也迈入六境——灵台境。
真切应了云游老道的那则偈语，三道和合归真一，大兴之象映穹苍。
苏幕遮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向苍穹，“这映穹苍，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指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圣殿？”
“如果是圣殿的话，为何要三道合一呢？”
就在这时，老丁躬身，凑近苏幕遮，“老爷，秦家的二公子秦雷从峨眉山归来，与其同行之人中，还有峨眉山的首席大弟子——江玄。”
苏幕遮回头看向老丁，不疾不徐道：“楚小子已是文心极致大儒，已经用不着老夫操心了。”
说罢，他望向手中紫砂壶，脸上带着笑意，“秦雷也好，江玄也罢，都不可能是楚小子的对手。”
老丁向前一步，脸上满是忧虑，拱手道：“老爷，当真不管？如今科考已毕，秦寒已成废人，拜入圣家已不可能。”
“况且……”
“况且文庙圣使又对秦墨渊似有不满，秦家已入绝境，老奴怕他兵行险招，来个鱼死网破，到时恐难收拾呀！”
苏幕遮望向面前的老丁，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面露思索之色。屋内安静极了，只有香炉里的檀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苏幕遮终于再次开口，“去，派人盯着秦雷，一切等进士宴之后，再作打算！”
“是，老爷。”老丁恭敬地应了一声，后退两步，转身快步走出知止轩，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回廊之中 。
翌日。
太和门前，早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一条鲜艳的红毯，从太和门铺至太和殿前，红毯两侧，皇家禁卫笔挺站立，身上的金甲闪烁光泽，腰间长刀悬垂，刀柄上的红缨随风轻晃。
太和门的檐角、梁柱，处处高挂着灯笼与红绸。灯笼个个浑圆饱满，红绸长长地垂落，时而被风掀起，散出灵动喜气。
太和殿内，百官们身着崭新官服，神色庄重，静静等待着仪式开启。
此次进士宴，意义非凡，既是进士们的荣耀时刻，更是皇家的喜事。
三年一次的科举刚结束，81位圣进士，251位赐进士脱颖而出。
然而，太和门前，赐进士却仅有250位。
众人心中都清楚缘由——赐进士秦寒，因圣道赌约沦为废人，无法到场。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占了一个名额，在这场科举盛事中留下了一道特殊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之声响起：“诸位进士，请随咱家前去更衣。”
俄顷，楚辞便换上了一身大红袍，周身分别绣有四爪龙纹，海水江崖纹，牡丹纹。
龙纹象征着皇帝的恩宠和至高无上的地位；海水江崖纹寓意着福山寿海、江山永固；牡丹纹则代表着富贵荣华、繁荣昌盛。
楚辞看着这身状元袍，心中暗道：“果然只有这状元袍，才对得起我的颜值！”
他两侧之人，分别是榜眼黄逸兴，身着乌红麒麟袍。探花张鹤龄，身着浅红松鹤袍。
其余的进士，则是青袍，不同的是，圣进士胸前绣的是鹤，赐进士胸前绣的是梅花鹿。
太和殿内，景煊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身侧不远处则是一身盛装的皇后。朝廷百官分坐大殿两侧略高处。
“进士登殿！”
随着一声高喊，进士列队入殿，状元居中，左为榜眼，右为探花。其后先是圣进士，最后才是赐进士。
科考的名次，在这里充分的体现。
天清气朗，暖阳高悬。
阳光倾洒而下，太和殿熠熠生辉。
伴着皇室宗亲，以及朝廷百官的目光，进士们迈着官步，正式踏入太和殿。
楚辞，黄逸兴，张鹤龄三人当先而行，行至殿中，同时跪下。
这一跪，是楚辞来到大虞界近一年来，第一次向人下跪。他的心中百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
但今日，他别无选择，因为龙椅上坐着大虞的皇帝。若是敢不跪，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定会扣下。
他也只能收起心中不爽，入乡随俗了。
“诸位爱卿，年少英锐，才思敏捷，于科考中崭露头角，终能站在这太和殿上。大虞再添英才，可喜可贺！”景煊帝钟离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洪亮而威严。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整齐的回应声响起，声音在殿内久久不散。
楚辞缓缓起身，膝盖传来的凉意还未消散。他抬眼望向龙椅所在之处，那上面端坐着的，正是景煊帝钟离靖。
“这就是一国之君？与电视里演得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楚辞暗自思忖，目光不自觉地与景煊帝对视。
刹那间，他分明从景煊帝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寒意，那寒意如冰刀般划过他的心头。
可那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仿佛藏着无尽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