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校长省钱了！”路明非看向苏恩熙。
此时，灯亮了，所有人都看着路明非。现在，在这里的所有混血种都知道这个来自于卡塞尔学院的年轻人拍下了这座拍卖会上的压轴藏品，那把足以斩杀龙王的武器七宗罪即将由他带回芝加哥。
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容易。他预想中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比如那个安敦尼·加图索根本就没有出价。也可能是因为路明非和橘政宗的节奏把握得太好了，他们很快吸引了拍卖场内的所有注意力，当所有人都期待着橘政宗跟他鱼死网破的时候，恰恰是他收网的时候。
但是橘政宗其实是他的托。这个来自于蛇岐八家的男人，路明非去找他的时候，他擦拭着他的刀柄，听着路明非说完了尼福尔海姆中的所有故事。当时的他把竹刀束回腰间，对路明非说了一句：
いっすんさきはやみ。
这是一句日本谚语，路明非没有听过。橘政宗跟他解释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寸之前是黑暗。
他跟路明非说，稚生早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什么，即便那是万丈深渊，也让他去。
不然，他会后悔的。
路明非当时愣了一下。橘政宗好像早就知道源稚生会做什么。或者说，这些个日本蛇岐八家的人，无论是橘政宗、源稚生、源稚女还是上杉绘梨衣，他们来到卡塞尔学院，他们早就想好了他们要做的是什么。
比如说——治病。
路明非没有继续跟橘政宗聊这个话题，他既然从源稚生那儿找不到答案，在这儿也不会找到答案的。
而有关太刀妒忌的事，他很容易就得到了橘政宗的支持。这个来自于日本的混血种说，虽然他也对这种屠龙的武器有兴趣，但假如是路明非需要，他相信卡塞尔学院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这个世界上还在想着怎么把刀插进龙的心脏的人已经很少了，连他都慢慢地忘记了那种生活。
所以他们一拍即合，所有的节奏、场景、加价、压价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路明非依靠七千万美金的价格拍下了这把七宗罪，比学院给他的预算还便宜了三千万。
“我要申请学校专机接送，我不要再开十个小时车回芝加哥了！”路明非摆出一副阔绰的气势，“钱从我省下来的那部分里面扣。”
啪。
就在这时，拍卖场中的灯重新熄灭了。
拍卖师的声音重新开始在拍卖场中响起：
“我们还剩最后一件藏品，接下来，你们将看到的是，秘党历史上所能堪见的最伟大的神迹——
一座龙王的骨骸！
来自于——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
嗡。
路明非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的是人话吗？在这里，在这座拍卖场，还有最后一件拍卖品，而这件拍卖品是——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骸骨？
他是中了什么精神类言灵吗？是源稚女在这里？他对所有人施放了言灵·梦貘？还是小恶魔路鸣泽在这里？他对所有人使用了他的言灵·神瞳——灵境？
直到人声鼎沸，灯光重新点起，拍卖台上出现了一个石英容器，路明非才意识到他没有在做梦。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了吗？”路明非看向苏恩熙。
“不是啊。”苏恩熙说，“刚才是拍卖会的‘压轴品’。”
“有区别吗？压轴品不是就是最后一件了吗？”
“李嘉图，早知道这样你应该参加完高考再加入卡塞尔学院。”苏恩熙非常认真地看着路明非，“‘压轴’这个词的意思是倒数第二件。新华字典亦对此事有记载。”
嗡。
路明非的脑子一下子混乱成了一段浆糊。压轴是指倒数第二件，这种话他只在网上围观别人抠字眼骂对方小学没毕业的时候见过。
康斯坦丁的骸骨。
在他面前的是康斯坦丁的骸骨。
路明非看着那个石英容器，石英容器中是一个雪白的茧，茧丝密密麻麻地交织，包裹成了一个椭圆体的温床。这个白茧只有一个孩童般大小，看上去远远不可能是一只龙，更遑论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龙王！
但只有路明非知道，康斯坦丁的茧的确只有这样的大小。因为他死的时候，他的模样就是那个罗纳德·唐的弟弟，他死的时候是牛顿啊！
认祖归宗了的话就是唐牛顿。
那就是牛顿死时化成的白茧。
“他要干什么？”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他看到台上的拍卖师打开了石英容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那把手术刀闪着古老的炼金纹路，看上去像是地狱伏魔的刀具。
“嘘。”苏恩熙对路明非说道，“他也是一个混血种。”
路明非没有说话。全场也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切开那个白茧。从茧里面孵化的就是龙，这所有人都知道。但大家不知道，如果切开一个正在孵化的龙王的茧，将会发生什么。
手术刀切开了白丝，包裹着康斯坦丁的茧丝被切断，弦崩断隙，一道裂缝被手术刀生生切开。
然后，所有人看到了——
那是具男孩的枯骨，泛着沉淀的古铜色，就像是纯铜打造的工艺品。枯骨的眼窟里嵌着晶化的眼球，像是金色的玻璃珠子。虽然很像是一具人类幼童的尸体，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许多差别。他的背骨长着凸起的骨翼，他的头骨上有尖长的角凸，他的……
“哥哥。”
路明非听到了声音。
那个声音他听到过很多遍了。在八大道唐人街二十平的房子里，在青铜城龙文的回响里，还有，在尼伯龙根崩塌时，他从那只带他们飞离尼伯龙根的巨龙心里也听到过。
那是康斯坦丁的声音。
他在说：
“哥哥。”
“为什么不吃了我呢？”
“吃了我，你就可以冲破一切的牢笼。”
然后是诺顿的声音。
“不，那样就太孤独了啊。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