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鱼贯走出大帐,裴元庆就像个急于出征的小豹子,按捺不住性子,扯着嗓子问武信:
“王爷,陛下怎么还不跟咱们交底,到底接下来打西突厥还是薛延陀?”
那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期待,仿佛一刻不打仗就浑身不自在。
武信瞧了瞧裴元庆这精神抖擞、活力四射的模样,不禁咂舌,心下暗自嘀咕。
这小子是吃了什么大力丸,还是体内也藏着个永动机?
怎么从苏毗一路折腾过来,别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就他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反倒劲头更足了。
“咱们这才刚从苏毗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陛下体恤大伙,让咱歇一歇,你倒好,还不乐意了?”
“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累!
为了大隋,我裴元庆永不嫌累!”
裴元庆一听这话,脖子一梗,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
那洪亮的声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同样跟武信回来的将士们,还没缓过劲来呢。
此刻听到裴元庆这般说,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你小子可真是个活畜牲啊!”
宇文成龙在一旁看着,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裴元庆的后脑勺。
这裴元庆是真想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就他一个人逞强,年纪轻轻的,比谁都能“卷”。
武信心思一转,想起杨广之前提及的人口问题,顿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口短缺还真是个迫在眉睫的大事。
不过他向来是个乐天派,不够用就生呗,先从身边人做起。
于是他扭头看向宇文成龙,笑着问道:
“陛下今儿个点了你名,让你娶妻生子,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宇文成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略作思索后说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陛下既然发话了,让我娶,那我娶就是了……
不过我可不想娶什么豪门氏族的千金,门不当户不对的,反倒更好。”
想当初,宇文成龙也是心心念念要娶个高门贵女,想着能给自己和家族再添几分荣耀。
可随着朝局变幻,时间推移,他渐渐改变了主意。
如今他和兄长宇文成都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然不低,若是再与豪门氏族联姻,树大招风,保不准会惹来什么麻烦。
况且,杨广早就对这些大家族心存不满,明里暗里都在找机会敲打、整治。
杨侑上位后,更是继承了杨广的意志,和魏征联手,铁了心要打压豪门势力。
宇文成龙心里清楚,这时候要是还不长眼地往前凑,万一哪天触了霉头,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武信手里那块免罪金牌已经用掉了,天底下可没有第二块。
所以思来想去,他觉得娶个普通人家、地位不高的女子,安安稳稳过日子便足够了。
往后宇文家是兴是衰,那都是后话。
他只求自己活着的时候,能潇洒自在几十年,也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真要是儿孙没那个福分,关他屁事!
“都学着点,瞧瞧成龙这觉悟。”武信赞许地看向宇文成龙,继而环顾众人,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
自从上次苏毗一役过后,他明显察觉到宇文成龙像是换了个人。
行事愈发谨慎小心,彻底学乖了,对皇权那是敬而远之,绝不轻易触碰。
就凭这小子这份机灵劲儿,往后的日子准能过得顺遂,大概率能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
“王爷,俺老程有一事犯嘀咕,俺和裴家这层联姻关系,会不会……”
程咬金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一脸担忧地开了口。
他久在朝堂,对世家大族之间的弯弯绕绕也门儿清。
知晓如今局势微妙,杨广和杨侑正磨刀霍霍向那些世家大族,心里难免忐忑,生怕自己这一门亲家受牵连。
“不会。”武信斩钉截铁地摆了摆手,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杨广与杨侑盯上的,那可是根基深厚、树大根深,在各个朝代都能左右风云的老牌世家。
像程咬金这般,不过是一代新贵,裴家虽说也是名门,可远远没到能与那些顶级世家抗衡的程度。
何况程咬金这老伙计,命硬得很,福气满满,压根儿不用担心这种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
程咬金听闻此言,长舒一口气,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胸膛,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副标志性的憨笑。
如今这国公的好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真要是卷入那些麻烦事儿,这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大伙歇息两日,养精蓄锐,准备大干一场,务必尽快打通西域!”
武信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想起东方伯惨死于西突厥之手,大隋在西域的城池惨遭屠城,百姓生灵涂炭,这笔血债他一刻也未曾忘怀。
虽说他自己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可士卒们一路征战,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弊端渐显,即便打下大片地盘,却因兵力、百姓不足,没办法第一时间将其巩固,使之真正成为大隋的城池。
然而,留下异族人的血脉,此路同样不通。
古往今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箴言就如同一把高悬的利剑,从未有过偏差。
这些异族人,一旦留存于世,难保日后不会成为大隋的隐患,给江山社稷增添无尽的麻烦。
想想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隐忍多年,终成复国大业。
谁又能担保,在这些异族之中,不会冒出一个两个如勾践这般心怀不轨、伺机而动之人呢?
他们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看似蛰伏,实则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一旦让他们寻得机会,大隋辛苦打下的江山,恐怕就要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所以,对待异族血脉,绝不可掉以轻心,必须将其杀个干净。
遥想日后,即便风云变幻,大隋江山不幸走向分裂,国祚不复存续。
这片土地也理当是汉人主宰的天下,断不会沦为那些杂碎执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