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日松赞冷冷瞥了一眼地上党项将领拓跋赤辞的尸体,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心中暗自欣喜。
这来护儿果然棘手,不过他这一死,倒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提前除掉了一个日后可能分权的潜在对手。
想到这儿,囊日松赞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旋即大手一挥,带着人马大踏步走进内城。
内城之中,来护儿的家眷们瑟缩在一角,眼见一群虎视眈眈、满脸狰狞的异族人涌入,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女人们的惊呼声、孩童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让这片空间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隋人的女子就是漂亮,水嫩,赏给你们了!”
囊日松赞志得意满,扫视一圈后,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这场大战赢得颇为艰辛,如今胜利在手,自然要好好犒赏麾下那帮为他卖命的士卒。
在他眼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便是绝佳的赏赐,既能满足手下的贪欲,又能借此让他们死心塌地。
并且,感受到隋人女子的滋味后,日后也能更加卖力入侵大隋。
“将军,妾身来陪您了!”
来护儿的夫人陈氏,面容决绝,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
她怎忍心遭受这般奇耻大辱,趁众人不备,猛地拔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窝。
刹那间,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身躯缓缓倒下。
其余小妾们见状,心胆俱裂,却又不甘受辱,纷纷效仿陈氏之举。
一时间,内城之中血腥味愈发浓重。
“母亲!”
来恒惊恐万分,小脸煞白,不顾一切地扑向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放声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令人心碎。
来济年纪虽小,却异常坚毅,他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决然,抬手便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鲜血喷涌而出,他瘦弱的身躯摇晃几下,最终轰然倒地。
可即便如此,囊日松赞等人并未罢手。
混乱之中,来恒也惨遭毒手,被残忍杀害。
至此,来护儿全家老幼无一幸免。
他那十二个儿子,七个战死沙场,剩下五个,被囊日松赞无情砍去脑袋,高悬示众。
整个苏毗的隋军皆被杀,苏毗也陷入到了异族联军手中。
消息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瞬间传至西海郡。
杨义臣乍闻来护儿全家罹难的噩耗,只觉五脏俱焚,悲痛之情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眼眶泛红,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徒唤奈何。
彼时,西突厥与薛延陀仿若两头择人而噬的恶狼,疯狂猛攻大隋西北各郡,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处处皆是惨烈的战场。
各个防线都在苦苦支撑,兵力捉襟见肘,他实在难以分出一兵一卒,前往苏毗营救来护儿一家。
就在这令人揪心的节骨眼上,一名士卒跌跌撞撞地闯入营帐。
他浑身浴血,衣衫破碎不堪,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仿佛刚从修罗场中拼死逃出。
那士卒一路奔至杨义臣跟前,“扑通” 一声,扑倒在老将军的脚下,声音颤抖且带着哭腔:
“老将军,大事不好!
且末郡…… 丢了!
大公子、二公子率部血战敌人数日,终因寡不敌众,壮烈殉国了!”
杨义臣听闻这一连串的噩耗,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仿若被重锤击中。
他身形一晃,双腿一软,当即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片刻之后,他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东方伯呢?”
虽说痛失两个亲生儿子,犹如剜心之痛,可他深知此刻局势危急,身为统帅,不得不权衡利弊。
东方伯乃他麾下最为得力的大将,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是这场大战中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
在此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甚至宁愿牺牲儿子的性命,也要保东方伯周全,为大隋留下这员猛将。
“东方伯将军…… 力竭战至最后一刻,终因寡不敌众,不幸被活捉。
那西突厥的统叶护下令将他五马分尸……” 士卒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在我拼死逃走之际,听闻西突厥已然下了屠城的命令。
且末郡的百姓,怕是也凶多吉少……”
言罢,营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杨义臣缓缓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眼眸中满是忧虑与沧桑。
他心中清楚,大隋如今陷入各方势力的围攻,也是理所当然。
往昔,大隋国力鼎盛,兵锋锐利,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将周边各国逐一横扫,令其闻风丧胆。
那些曾经被大隋威压的国家,在恐惧与不甘的驱使下,为求自保,不得不摒弃前嫌,联手抱团,孤注一掷地一同对抗大隋。
此刻,杨义臣深知自身处境艰难,孤立无援。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希望的火种寄托于东都。
他在心底默默祈祷,期盼东都那边能够尽快得知西北战事的惨烈消息,火速派遣援军前来支援。
而他自己则下定决心,哪怕面对万千敌军,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坚守住剩余的郡县。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决绝。
那是大隋将士的铮铮铁骨,亦是他守护国土、不负皇恩的赤诚之心。
……
此时此刻,西北的信使们宛如一支支离弦之箭,在广袤无垠的官道上全速飞驰,向着东都一路狂奔。
他们心急如焚,深知每一分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让局势进一步恶化,因此全然不顾路途的艰辛与疲惫。
一路上,飞扬的尘土肆意地扑在他们脸上,混合着汗水,凝成一道道泥污的痕迹。
他们甚至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嘴唇早已在烈日的炙烤与长时间的奔波下干裂起皮,渗出丝丝血迹。
胯下的战马在高强度的疾驰下,一匹匹累得口吐白沫、四蹄发软。
信使们不得不频繁更换坐骑,只为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西北的紧急军情送达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