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光阴真的足够，所有人都在想，该怎么去过完自己平凡又波澜壮阔的一生。
十日过去，秦正河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本该属于秦向的势力被秦量和秦茗瓜分。
东京，或许更远的城镇也都知晓了当朝权极一时的权臣商礼是个女子，母女俩囚困陆府。
之所以还没定罪，是因为秦正河迟迟不醒，秦茗一派的人也都拦着，成了现在不上不下的局面。
陆府现在就剩下商礼跟陆绣两个人，以饶也让商礼派出去给秦茗做打手了。
秦茗那边也是按照秦漪的指示，一步一步吞着朝堂上的势力，论拿捏人心，惯是让秦漪得心应手。
这天日头正好，母女俩悠哉悠哉的在院子的太师椅上晒太阳。
“娘啊，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阳光晒得二人浑身暖洋洋的，陆绣懒得回答商礼，也没办法回答商礼。这十天来，慢慢变成了商礼一个人的自问自答。
“依孩儿看，估计快结束了吧。当初我把咱家藏了十多年的积蓄告诉以安，又让方宇卿他去送信，冬储湖里藏着秘钥。有了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加上您和孟幼真拉拢的大臣，殿下她们应该会成功的吧。”
“可是，娘啊，蒋舒顷她们俩死了，是我害死了她们俩……”
这始终是商礼心里的一道坎，这十天里，一点一点，逐渐累积，直到商礼现在喘不上来气儿。
陆绣大多时候都在听商礼说，这时候她也是缓了好一阵子才说，“晚舟为什么认为这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让方宇卿去公主府，她们俩都不会死。”商礼的话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晚舟怎知她们不是心甘情愿的呢？你作为她们的朋友更应该了解她们的脾气秉性不是吗？”
陆绣能说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了，剩下的让商礼自己去慢慢想。有时候，心里有个结，除非是自己，否则谁也没用。
商礼听完陆绣说的话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并没有思考，还是在想象着她们是如何惨死的场景，数百次的死亡，都在商礼脑海里一一上演。
像是一出永远不会落幕的戏，轰轰烈烈的唱到天荒地老。
当一阵春风轻抚，双脚落地的声音显得极为细微。
直到踩在青石板路上，商礼才睁开眼睛，看见说了很久的两个人，她的芳姨和师姐。
陆绣没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么多年了，她能连白留芳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吗。
“来了呀，找个地儿随便坐，现在家贫了，自己找点水喝。”陆绣被太阳晒的都眯起了眼睛。
商礼在旁边适时的叫一声，“芳姨好，师姐好。”
虞淡月则是向陆绣行了礼，道：“见过陆相。”
陆绣睁开眼睛，见白留芳身边是个长相英气的女子，便知道这是白留芳死皮赖脸收的学生。
陆绣扬起笑脸对虞淡月笑了笑，道：“少侠你好啊。”
一句少侠让虞淡月有些错愕，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白留芳。
她还以为传闻中那个醒掌天下的奇女子会很不苟言笑，如今这般，倒是让她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
白留芳抬着下巴指着商礼跟虞淡月说道：“你俩先叙叙旧，我跟她有话说。”
商礼也识相，拉着虞淡月去了她的院子里。
商礼一走，白留芳立马到陆绣跟前，眼睛盯着陆绣，只是无声的对视着，悲伤便溢了出来。
“师姐，我来，接，接你回家了。”
她一路风尘仆仆，心里练习了无数次的话到头来还是哽咽。
“这位女侠可是要流泪了？该死，我这可没有江湖里的鸳鸯羡给女侠。”陆绣眼角带着笑意，眼中温情让多年闯荡江湖的白留芳心里逐渐崩溃。
鸳鸯羡是她们云间多年前酿造的一种酒，由于酒香，在江湖里也就流传开来了。
但世人并不知道那是云间的酒。
东京的酒白留芳不喜欢，她只喝鸳鸯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趣我。”白留芳撇着嘴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陆绣看得很开，道：“命数已尽，无力挽回，要不然还能做些什么呢。”
白留芳:“你想葬在哪里？”
“嗯？你这是，还没叙旧多长时间，就问我想要葬在哪里？”陆绣白了白留芳一眼，随后便说道：“咱师门那块后山湖那处，水流声可以掩盖你们的哭声，否则太聒噪了。”
白留芳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道：“成。”
“前些日子我还跟简屏提起过你，你这几日可以去瞧瞧他。”
“那老鬼还硬活呢？”白留芳呵笑几声，又问道：“你们见过面没有？”
这话说的有几分歧义，说的是谁呢？
自然是陆绣以前跟商礼提到过的人。
陆绣摇着头，但想到心里的那人便情不自禁的笑起来，道：“还未，但我想，应该是快了，她应当也是忙的。”
白留芳这么多年了还是想问陆绣一句，“你当真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没拦住她入宫，至此便是暗无天日的徘徊。”
提起陈年往事，陆绣却仍是清醒的摇头道：“入宫已是定局，我拦不住。何况，眼下这般，我已经满足了。再者说了，都这样过了二十来年了，商礼都二十四了，还谈什么后悔。”
白留芳住了嘴，她明白现在跟陆绣说什么也没用，陆绣没见到那人嘴里也没个实话。
当初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她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也不知道那人图陆绣什么。
图陆绣带个小破娃，图她能喜当娘，还是图陆绣长得好看？
嗯…陆绣长得确实好看。
白留芳也真是服了她这一圈子人，陆绣喜欢女子就罢了，商礼也喜欢那青安公主，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嘛，她认了。
来的路上去那九师妹的客栈，又一段伤心事儿，对面的又是个女子。
她瞧着，她收的这个小徒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就说吧，谁能说的过你，我先走了，给你买副棺材去。”白留芳摇着头说道。
“呦，兜里钱够吗？”
“砸锅卖铁不也得给你掏这棺材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