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皇上喜滋滋地来到太后宫中,一进门,恰好看见太后在服用沈璃特制的养心丸,皇上笑着道,“母后这下该要心想事成了。”
太后喝完水,将茶盏递给郑嬷嬷,见皇上喜色满面的样子,也不由得喜悦起来,“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给老身听听,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皇上道,“儿子刚听说了一个好消息,辰儿带着沈大姑娘出城围猎去了。”
太后一听,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惊喜地问,“是真的吗!没有看错吧?辰儿真的带沈大姑娘出城围猎了?”
连问三遍,又声音低下去,喃喃道,“不光他们俩吧?是不是还有好多人一起?”
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以为孙儿和沈大姑娘两人看对眼了?
就听皇上道,“没有其他人,儿子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两人,只带了自己的护卫和各自的狗。外面好多人都看见了,说他们一行人全都骑马出得城,就连沈大姑娘都是一个人骑着马,跑在前头。”
语气里竟然有些自豪的味道,就好像沈璃已经是他们皇家的儿媳妇一样了。
太后也高兴起来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对皇上道,“辰儿这孩子也是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让沈大姑娘自己骑马呢?是不是?他就该向你学习,想当年你哄楚家大姑娘出去玩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你把楚大姑娘的马和丫头全都算计了,让她们拉的拉,吐的吐,就剩下你和楚大姑娘还好好的。然后你就骑着自己的马带着人家跑远了……”
太后还要继续说下去,抬头看见郑嬷嬷一个劲地对着自己使眼色,猛然醒悟过来,看了眼皇上。
皇上神色黯然,显然想起发妻楚皇后了,刚刚还雀跃的心情一阵揪痛,悲伤,失落,悔恨,全部涌上心头。
太后叹了口气,对皇上道,“逝者已矣,就别想那些了。倒是辰儿那里,你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据老身所知,沈大姑娘这个人并不好约,她能答应和辰儿一起出去,已经是成功一半了。如果你能再推一把,说不准这事就成了呢。”
皇上缓和过情绪,问太后道,“这么说来,母后也和儿子一样,希望沈大姑娘能做我皇家妇了?”
“那是自然,”太后道,“我当然希望她能嫁进皇家。多好的姑娘,聪明,机灵,还懂医术,说话还大方,一点都不扭捏,比起那些所谓高门贵女,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母后早就盯上她了,生怕方遥把她指给别人。”
说起方遥,太后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皇上道,“外面都说方家出了个细作,你还让人把方家大公子押解入京了,又把方遥给禁了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摆摆手,没好气道,“朕将他禁足,他可倒好,当天就去崇国公府家绑了姚老夫人和姚逊,这事就不说他什么了。他还蒙上脸去京郊大营和练兵场转悠,那脸蒙的,捂一半露一半,有大臣认出来他还不承认,还说人家污蔑方大将军美名,追着要打人家一顿。母后您听听,天底下除了他,谁还敢对大臣如此跋扈?都露馅露成筛子了,他还嘴硬。”
太后嗔着皇上,道,“这不都还是你自己搞出来的鬼,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方家就不可能会出细作,偏偏还装模作样将方遥禁足,真不知道你俩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嘿嘿一笑,对太后道,“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起因还是姚家大小子这点事,是有人准备对方家军动手故意设的局。这里面应该有西羌人渗入的原因,在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朕担心方遥那个暴脾气先把污蔑他儿子的人暴揍一顿,反倒不利于将事情查清楚。更何况他去密州这趟又累又险,趁此机会正好让他在家休沐,好好歇一歇吧。”
将方遥拦阻在宫门口,朝臣们肯定会各种猜测。
有人认定皇上依旧相信方遥,只不过面对舆论不得不做个样子,不然不足以服众。
也有人认为细作之事非同小可,皇上也不敢断定自己的认知就一定正确。在这个分不清谁是人谁是内鬼的时候,干脆不见方遥,免得被他几句话蛊惑,影响自己的判断。也就是说,皇上现在也开始怀疑方遥了。
有这种看法的大有人在,这部分人最近走动频繁,都在寻找趁机扳倒方遥的可能。
其中尤以崇国公府最为积极。
那天姚老夫人和姚逊被吓尿的耻辱历历在目,崇国公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杀了方遥。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趁他病,要他命。
崇国公府的人已经埋伏在路上,等着截杀方季洮。
只要方季洮一死,细作的事情就永远都说不清。
他就有机会联络其他大臣,将方遥和他的方家军摁死在细作的耻辱柱上,
此乃后话不提。
……
只说此刻,太后听到密州两个字,忍不住对皇上道,“他一回来就被你禁了足,密州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跟你禀报,也不知道那边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皇上没说话,接过郑嬷嬷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上次让穆恒去将军府打方遥军棍,实际上就是去传信的。
方遥查回来的消息太重要,他自己到现在都不太相信,更不能和太后说。
太后见皇上不说话,便知事情还没有定论,不方便说,遂也不再问。
转而又对皇上道,“浩儿和疏儿的皇妃就这么定了,浩儿有皇后和姚家,母后不想去掺和。疏儿那边出了温姑娘的事,母后也没法反对,”
“总共就这么几个成年的皇子,老四被他娘柳妃连累,先不说他了。还剩一个辰儿的婚事没有着落,母后想起来都愁得睡不着觉,”
“他的母后楚皇后当年到死的时候都在替别人着想,即便是现在,宫里还有许多人感念她的恩情,想起她就要落泪。再加上楚家人镇守边关数十载,从老国公开始到如今,只要楚家军在,北狄人便不敢妄动。楚家功不可没,百姓们心里都清楚着呢,”
“楚皇后唯一的骨肉是辰儿,他是老大,是原配所出的皇嫡长子,按理说他的身份是兄弟当中最贵重的。如今兄弟们的婚事接二连三有了着落,唯独他没有。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他不受宠,宫里根本没人替他操心?”
“皇帝,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会寒了多少人的心?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况且朝中那帮大臣都是见风使舵的主,真要是让他们以为皇上眼里没有辰儿,他们会把心思放在另外两个皇子身上。趁着太子之位还没立,他们兴风作浪,一力拥护当中的哪一个。一旦助长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等到真正确立太子之位的时候,朝堂上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一说到这个,母子俩就想起当年皇上被立太子的那一幕,再联想到眼下情形,比当年还要难以决断,一时间都陷入沉默。
郑嬷嬷从外面进来,福身一礼,对太后道,“您该去花园里走走了,不然待会不消食,午膳又要用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