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就是林如海,在贾府似贾母贾赦贾政等人,唤作林如海为了表示亲近,就是称之为林海。
按说以贾母平日里在荣国公府‘不聋不瞎,不配当家’的掌家理念,
应是不会亲自出面,为难下面的人,更不要说是林黛玉身边的嬷嬷了。
但还是那句话,贾母自亡夫死后,执掌贾家数十载。
平日里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哪有人胆敢忤逆她的意思,更莫说如容嬷嬷眼下这般当面顶撞她。
而且还明显是意有所指的将矛头拉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贾宝玉的身上。
这让贾母心中如何能够再复之前的平静?
不过话一出口,贾母心中便是略带几分懊恼。
这一番话既是表现自己与林如海的亲近,侧面也在暗说,你家主子林如海是我的女婿,都不敢在我面前这般说话。
你一个嬷嬷凭什么在我这里放肆?
当然,这里有着几分贾母对林如海的不满和惊疑。
难道,他是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想法?
还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些东西?
因为林黛玉被圣上册封为县君,可是在她入京之后的事情。
难道林如海远在扬州,便是早已谋划好了这一切不成?
否则,怎么会将这么一个嬷嬷安排在玉儿身边呢?
可此话一出,若是传了出去,
却是有着几分自己以势压人的感觉。
而且,说不得传到了外孙女儿的耳朵里,还会有着什么其他想法。
自己平日里沉稳大气,怎地就跟一个下人嬷嬷一般见识了呢?
真是有失体面!
贾母的话才刚说完,还不待容嬷嬷开口,
贾宝玉顿时感觉有人给自己撑腰,心中的那种惊惧消散大半,
怒气冲冲的扭头冲着容嬷嬷道,
“这位嬷嬷瞧着好面生,只是不知先前拦我在外,不让我与林妹妹相见的人,可是你带来的?”
贾母扭头看了贾宝玉一眼,老怀甚慰,
虽然孙儿的话直接将这层戳破了,但确实给自己解了围。
以着容嬷嬷先前那态度,要是让她的话出口,
那么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那她这个贾府老封君,才见面就责斥外孙儿的贴身嬷嬷,
无论有理无理,传扬了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更莫说,还是正是圣眷隆厚之时,
人言可畏啊!
邢夫人与王夫人惜春三姐妹,皆是齐齐看一下容嬷嬷,内心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王熙凤,在得到贾琏的书信指点之后,再加上林黛玉如今的身份,
对于宝玉与黛玉二人之间的事,皆是报以最大的期待的。
然而现场气氛明显紧张,
就是有心说两句,却也只得沉默下来,生怕惹了来太太不悦。
在场众人的目光,皆是齐刷刷落在容嬷嬷以及她身边的四名侍女身上。
按说换作一般下人仆妇丫鬟,遇到这等场面,早该吓得跪地叩头求饶了。
可是众人却是并未从容嬷嬷脸上看到丝毫的慌张,甚至就连容嬷嬷身边的四名侍女,都是脸上不见丝毫惊慌。
就在众人心中疑惑间,容嬷嬷看着贾母与贾宝玉道,
“这位哥儿,我家县君纵然是你的表妹,却与你并不熟悉,妹妹这等称谓还请勿复言。”
“你……你放肆!”
贾宝玉顿时气得银盘子般的脸颊通红,怒视容嬷嬷。
他是谁?他可是荣国公府里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儿,而且衔玉而生,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
除了他爹,谁敢当面这般斥责他?
然而容嬷嬷仿佛没有听到贾宝玉的话一般,看向贾母哦平静的说道,
“老封君,您虽然是县君的外祖母,可我家县君也是圣上亲旨册封的县君,我家县君素喜清净,过几日还要入宫谢恩。”
说罢,对着贾母微微欠身。
“若是老奴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您看在老奴还要服侍县君的份上,不要与我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抬头间,看着贾母继续道,
“或者老奴带着我家县君在外间另寻一处宅子住了,再等候入宫谢恩亦可。”
此话一出,在场贾府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好厉害的容嬷嬷!
居然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一番话里,是连削带打,又是要摆县君的身份,又是入宫谢恩,又是要出去寻宅子的。
或许在场贾府的小姐仆妇丫鬟只觉容嬷嬷够硬气,
可是王熙凤等几位媳妇久居后宅,见过的场面多了,哪里还不明白容嬷嬷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扯了一大堆夹枪带棒的话,实则就是一点。
老太太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孙子,在林黛玉面前放肆,不敬朝廷县君,
或者揪住先前拦住贾宝玉在外头的事儿不放,
那么我们大不了就搬出贾府。
等到县君入宫谢恩之时,万一宫里问起,
那会儿,宫里会知道什么,就不是贾府说了算了。
王夫人自然不愿事情发展成眼下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让林黛玉真的跑出去寻了宅子,这还了得?
圣旨才加封的县君,到了外家荣国公府,还没吃顿饭,就跑外面自个儿找宅子去了,
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万一传入圣上视听,又会怎么想?
再者除了想借着贾母撮合一番林黛玉与自己的宝玉之外,
她的哥哥王子腾如今还在金陵任职禁卫总兵,主张剿匪事宜。
王子腾能够出京入了金陵任职,其中与贾家的人脉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
若是因此,让圣上对王子腾不满了,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王夫人不动声色的拉了拉王熙凤的衣袖。
而后上前一步,眉眼恭顺的对着贾母蹲身行礼请罪道,
“老太太,都是儿媳的错,往日里没有教导好宝玉,才会让这混世魔王今日在县君驾临时闹出这等乱子,还请老太太责罚!”
贾母也是人老成精的,自然不会不明白容嬷嬷那番话的意思,
也不会不明白王夫人此刻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身上,请罪的意思。
纵然此刻心中恼火容嬷嬷的放肆,以及逊口指摘她的孙儿宝玉。
但为了大局,还是强忍了下来。
可却也是此刻被容嬷嬷给抵到了南墙上,纵然有心缓和一二。
可若是在一个下人面前低了头,今后她在府中上下,还有何面皮可言?
只能面沉如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哼一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