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鑫染话才说完,就被两名士兵牢牢摁住,他挣了挣胳膊,不甘心道:“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是他搜的身,你们都看到了!”
“一定是他把那东西装我帽子里的,是他栽赃嫁祸!”
看着胡乱攀咬的年轻人,簇拥在头领身旁的士兵啐了一声,“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我们都督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我当然知道!剁巷的保护费不都是交给他吗?你们一丘之貉,难道还不知道!”
代鑫染张口还要说什么,膝窝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双腿骤然失去支撑,膝盖砸上坚硬的石砖,剧痛直冲脑门。
押制他的两名士兵一脸怒色,“老实点。”
代鑫染经常被人打得跪倒在地,却从未觉得这样痛过,他吸着凉气,几个字哆哆嗦嗦挤破喉咙。
“你们、混蛋!”
少年目光戳在众人身上,怒火燎得眼眶发红,此情此景居然显出几分我见犹怜。
“姐姐说的没错,这城里就没什么好兵!”
巡卫队众人听不得这种话,裸拳挥掌上前就要打他。
“等等。”
这一声慢条斯理,短短两个字却无一人敢违逆,士兵们毕恭毕敬退回原地。
殷穹踱着步子,压抑不住的轻笑从唇畔间溢出。
“你可以对我有成见,但不能对养育你的母城大放厥词啊。”
他在漂亮的男生面前蹲下,将摔在脚边的鸡蛋捡起来,剥了脏污的外壳,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食物上,眼神幽幽。
“我记得昨晚你那个美人姐姐失踪,你魂都快丢了,今天却买这么多吃的……怎么,你找到她了?”
他咬了一口鸡蛋,把躺倒的豆浆竖直,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吸管,语调放缓,“还是说,你家里来了客人?”
代鑫染抬眸,对上一双春寒料峭的眼睛,斜飞入鬓的长眉敛着旁人看不懂的意味。
“是那个独角仙吧,”殷穹两眼微眯,单音节余韵深长,“嗯?”咻一声,塑料膜破裂,喷溅出的液体洒在修长的手指上。
杏眼瞪得溜圆,“不就是你…”
“想好再说。”
殷穹拿出一块令牌,在半空中抛了抛。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英明的前城主尸骨未寒,他贴身佩戴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身上?”
男人声音如金戈铁冷,代鑫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刚才买早餐时,他无意得知城主死于昨夜的战斗,遗体已被袁大帅迎回主府,可城主令却下落不明,如今封锁全城就是为了捉拿贼犯归案。
以城民对阿瑟塞夫的爱戴,不管贼犯是否与城主之死有关,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鼻子不禁酸胀难言,将将出口的话也弱了几分。
“殷、殷都督,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如果这牌子真的是城主的,作为袁大帅最衷心的狗,没必要拿了它栽赃别人。
代鑫染摇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跟随他的动作轻轻颤动,“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身上。”
他红着眼睛,越说越委屈,“再说,我来的时候帽子一直戴在头上,只不过刚才…”
不久前路过螂蝎杂技团,一个全身罩在袍子里的人把他撞倒了,帽子就是在那时候滑落的。
代鑫染顿了顿,双睫间水光盈盈一闪,正要说话,面前的男人站起身。
“我知道,这或许不是你的本意。”
殷穹身姿颀长,单手做了个手势,对属下道:“这可能是贼人同伙,把他抓起来带路,不要放跑了主谋。”
“是!”案情有了新发展,士兵们激情昂扬。
代鑫染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提押着怼到最前方,他不可思议得瞪大眼睛,扭头急急寻视。
“你什么意思?这事跟我无关,也跟我周围的人无关,你这是欺压良民!残害无辜!”
话音刚落,一巴掌结结实实抡在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视野昏黑。
殷穹站在后面,皱了皱眉,“都别动手,”说着不轻不重踹了脚打人者,“你这叫乱用私刑,可不落实小兄弟说的,咱巡卫队都没好人了?”
“哎呦,都督说的是,”那名士兵转身就跪,憨笑着给了自己两巴掌,“都督教导有方,小的下次拍马屁小心点,争取不拍到马腿上了。”
有士兵笑起来,其余的也都笑了,队列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笑声外,一人一统绷着脸,各思考各的。
“不会吧,不会吧,美男都是纯爱本的?”拼图板最先咋呼开,“宿主,快退快退,这里跟咱磁场不合!”
“嘘。”
无形的隔膜拦在面前,莫晗找了个能看清所有人的位置。
“注意听心声。”
沉浸剧情的当事人心思不明,巡卫们在想什么倒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我们都督是全天下最优秀的都督,我看那小子就是不识抬举…”
-“…昨夜的动乱可不是一场普通动乱,城主大人身亡,袁大帅下令搜捕城主令,明显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谁拿的令牌不重要,新城主上任,不过想找个分散矛盾的背锅侠,如果是独角仙可就有噱头了,…”
-“…这小子撞了大运,督军想护他,长得标致就是好,男女通吃啊…”
-“…铁胆忠诚的人叛变起来不是盖的,我今天看袁大帅都有点认不得了,权利使人面目模糊,果真名不虚传…”
“听懂了吗?”莫晗捶捶手心,“叶大哥睡不醒或许和这段剧情有关。”
“五知道,声靓条顺的新角色或许是小明星正宫,这是陷害白月光的重要剧情!”
男人去掉头盔,换了身制服,堪称俊美无俦,豆豆眼不争气得流下哈喇子。
系统和莫晗一样,从声音认出都督就是之前停下“问路”的人。
“还有吗?”
莫晗觉得它说了跟没说一样。
“当然,”使用言情本学来的套路,系统接着预测:“干掉白月光后,小明星与他决裂,之后追妻火葬场!”
说到这,它一拍脑袋,“完了,叶大哥不会就这么等着被干掉吧?”
莫晗扯扯嘴角,“你忘记袁大帅和叶大哥是老朋友吗?这么甩锅,还不一定谁倒霉。”
此时,包围圈破开一个口子,声靓条顺的新角色推着代鑫染当头走出来。
“殷穹,殷穹,我想起来了,是一个穿袍子的人撞了我,后来进马戏团了,你们快去抓啊,这事跟我跟他都没关系!”
双手反剪在背后,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开,他苦苦哀求,“我还要和他一起去找姐姐,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但毫无作用,手腕反而被捏得更痛了,代鑫染迷茫得看着前方,忽然想起七年前的深夜。
姐姐面无表情得告诉他,娱乐圈不要她了,他们连白纤纤都能赶走,她一个人微言轻的替身又该何去何从呢。
白纤纤一炮而红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还在酒店端盘子的代流烟因为身形肖似加上容貌尚可,误打误撞以替身的身份进入娱乐圈。
那三年来,正值妙龄的少女每日对镜排演,每日笑容满面,每日朝气蓬勃,那是她最快乐的三年,也是代鑫染最快乐的三年。
可惜彩云易碎琉璃散,就像那女人给人的感觉,随着她消失,美梦碎了。碎在他过完十岁生日的第三天。
第七天,姐姐也消失了…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殷穹拿住男生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听说了,那个独角仙和袁帅认识,把他供上去什么事没有,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这个牌子不管是谁扔给你的,从你身上搜出来,不想办法赶紧脱出去,就等着进水牢吧。”
末了,他语调一转,声音沉沉,“你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
是的,他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他就是在那个鬼地方找到姐姐的。
他们说姐姐是个人贩子,怎么可能呢?他那善良的无私的姐姐…就算是,也一定是真正的坏蛋逼的!
代鑫染痴痴笑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卑鄙?”
“为了自己活命,把唯一的亲人推出去送死,这偷来的日子,你过的真心舒坦吗?”
“呵,”殷穹冷冷一笑,手下加重力道,“代鑫染,你不会以为当过我几天舍友就能蹬鼻子上脸吧?”
他面容肃杀,揽过少年脑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缓说道:“信不信我送你回去跟强奸犯做做朋友?”
“好啊,你把我关进去啊。”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代鑫染不惜骨折,猛地挣开男人的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不怕,我告诉你,我不怕!”他指着自己鼻子,恶意森然,“我又不是没试过,强奸犯是谁?你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吗!”
殷穹周身寒气逼人,攥着拳头松了又紧,最后抬手一挥,“拿下。”
众士卫早看这小子不爽了,闻言,立刻将人重新摁住。
“喔哦,好有意思,”系统划水划得飞起,“细说强奸犯。”
“确实,有意思。”
莫晗摸着下巴,此时她离代鑫染就半步之遥,但愣是没一个人注意到。
“可以理解啦,”系统飞升半空,“剧情进行时,无关角色对他们来说跟空气没两样,破解办法很简单,只要没有保护壳,您主动吸引关注就行了。”
莫晗闻言,清清嗓子,“染哥!”
监控空间的灰色方块微微闪烁。
代鑫染脸上还挂着怒容,不由自主得循声望去,就见到了一脸温良恭俭让的女孩。
他面露惊诧,“小妹妹?”
这一声回应就像打破了第四面墙,终于有巡卫留意到奇怪的小孩。
“hey,早上好。”见大家齐刷刷看过来,莫晗礼貌得打了个招呼,自顾自走到代鑫染跟前,不满得摇了摇头。
“你在这干什么呢?叶大哥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