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脸上的妆容都花了,此刻被青黛压着,半个身子吊在窗外,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一个婆子哭嚎着说:“我们世子是陆展元,他嫉妒长柏少爷的文采,所以让我们来使坏,说今天定要破了长柏少爷的相,让他中了状元也不能入仕!”
另一个婆子也跟着哭嚎道:“我们世子说了,要让长柏少爷做最窝囊的状元郎,只要他破了相,考上也白考!”
人群中那些学子全都愤怒了。
原本他们对抄袭者就有超乎常人的愤慨,尤其是陆展元这种,有背景,没脑子,一门心思只知道抄,还要给自己立才子人设的人。
大燕朝出相入仕者须品貌端庄,陆展元毁不掉沈长柏的学识,居然就要毁了他的相貌!
信阳侯府的卑鄙无耻简直超乎常人的想象!
学子们愤怒了,老百姓们也愤怒了!
大家纷纷离开打马游街的队伍,聚集到宫门前,强烈要求皇帝撤了信阳侯的爵位。
老信阳侯的军功,老百姓们认。
但是如今的信阳侯和世子,老百姓们不认!
仁宗皇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能加封老信阳侯为一等公,然后“含泪”废黜了陆彦殊的爵位,把他一撸到底。
至于敢对状元郎下手的陆展元,仁宗皇帝没有插手,交给大理寺卿“按律处置”即可。
大理寺卿便按律打了陆展元五十大板,把人扔回陆宅。
信阳侯府的牌子已经摘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乱七八糟的宅院,还有一个糟心儿子和不知道是福星还是灾星的女儿。
陆彦殊现在看这两个孩子格外不顺眼。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是风光的信阳侯,家有娇妻,四个孩子也是人人称道。
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侯府就落败成这样!
田庄铺子都卖了,侯府的装潢都拆了,就连整个院子都缩减了三分之二,要留出大部分的院子租给那些学子们。
但是自从出了陆展元抄袭的事情,那些租房的学子们就说这里风气不正,纷纷离开。
如今侯府变陆宅,甚至还有人来扔烂菜叶子。
便是这些烂菜叶子,老管家都舍不得扔,还得挑拣一些能吃的部分留着。
毕竟陆家的人现在是过街老鼠一样,一出门就人人喊打,只怕他们短时间内都无法出门了。
陆彦殊瘫坐在书房里。
陆老夫人的灵柩还在后院儿摆着,还没有下葬。
下葬又是一笔银子,侯府的银子不多了。
陆梓莹的月份越来越大,陆展元的腿也怕是保不住了。
陆彦殊长吁一口气,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宅子,看了一眼窗外忐忑的妾室们。
他终于站起来:“本侯……咳咳,我出去一趟。”
穿街过巷,陆彦殊还是来到那座宅邸,对看门的人好言求了半天,才留下一封信。
陆家倒了,没人关注。
沈月华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忙孩子。
沈长柏终于入仕了,一入职就是翰林院学士兼太子侍读,这个起点比历届状元郎都要高。
接着就要给沈长柏和江映雪举办大婚。
沈月华对江家这个亲家十分满意,之前不知道沈长柏装傻的情况下,江家都没有提出悔婚,所以在彩礼方面,沈月华便格外大方,补偿了几处铺子给江映雪。
而最重要的就是安宁的册封礼。
仁宗皇帝把安宁的册封礼安排在六月初六,她满周岁的这一天,刚好可以跟周岁礼同时进行。
册封礼极其盛大奢华,但所有人都觉得,瑾瑜公主是值得的。
如今麦子已经结穗,农户们都看得出,今年的麦穗比往年的更大更沉更壮实。
这都是瑾瑜公主给大家求来的,瑾瑜公主让老百姓们吃饱穿暖,还不用担心打仗的事情,给她什么都不为过。
安宁被打扮得像天上的童子一般,华丽丽地出场,由仁宗皇帝亲自执掌册封礼。
金冠戴在头上的一瞬间,安宁忍不住叹气。
【好重啊!累脖子!】
仁宗皇帝不认小宝贝受累,赶紧把仪式进行完,然后让瑾瑜公主换了常服再去进行周岁礼。
周岁礼可是安宁最盼望的。
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仪式,叫“开荤礼”,只要进行过这个开荤礼,以后就可以大口吃肉肉啦!
可惜这个“开荤礼”是在最后一步,在这之前还有好多仪式要进行。
安宁的周岁礼,沈家十分重视,但是太后娘娘和仁宗皇帝也想参与进来,所以对于每一项仪式的安排,礼部都是抓破头。
安宁再度被木棉抱出来,太后娘娘和沈老夫人笑盈盈地站在一个大红台子前面,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只温热的剥皮熟鸡蛋,要一起给安宁行“滚灾”礼。
原本这个礼仪要家里的老人执礼就行了,可是太后娘娘也要参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两个老太太一人拉着安宁的一只手,用鸡蛋在她身上慢慢滚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滚灾滚灾,灾难滚开,安宁好运,健康常在!”
安宁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好香的煮鸡蛋啊!可惜滚成这样,不能吃了……不过蛋黄应该没问题吧?外祖母,把蛋黄给宝宝吃好不好?】
当然不好!
这个鸡蛋里包裹的是象征可能会出现的灾难,仪式过后是要扔掉的,怎么能吃!
接着,皇后娘娘和沈月华笑盈盈登场。
惠妃娘娘亲手端着一个纯金的手盆,里面盛着清水。
皇后娘娘和沈月华一起,拉着安宁的手在水中来回浸泡三次,惠妃娘娘在一旁唱词。
“洗手聪明伶俐,应有尽有;二洗手平平安安,腰缠万贯;三洗手生活富足,事事顺利。”
接下来是冠衣送福,沈家的三个媳妇上来,和沈月华一起,给安宁换上新衣新鞋,把手镯和长命锁戴上。
“这个仪式不如就由本王来吧!”
裕亲王从仁宗皇帝身后走出来,他的眼神穿过安宁的头顶,落在沈月华身上。
“月娘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