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在清晨嘹亮的鸡啼声中,陈恕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且老旧的屋顶。
而他身下,是那个曾经被砍柴刀劈成两半,又对拼在一起的榆木老床。
他扭头顺着光线看去,天光乍亮,窗子是用木条隔出的简陋土窗。
“这是,陈家沟?”陈恕顿时反应过来,他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个简朴的木篱院落。
只是,老家村里已经没了人,这里的房屋不应该被植物吞没了吗?
“陈恕,你醒啦?”趴在床沿上酣睡的秦小小,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向陈恕。
她原本是打算日夜守护着陈恕的,奈何陈恕一连睡了数日,她没扛住乏累和无聊,便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也想躺在床上与陈恕一起睡,但家中还有陈恕的父亲陈胜,为了给陈父留下好印象,她便强忍下心中的冲动,没有趁机占陈恕的便宜。
“小小老师,你也在啊?”陈恕坐起身,之前的疲惫和哀怨一扫而空。
只要在老家,只要父亲还在,他就感觉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没了老家,也没了亲人,那才像是没有根系的浮萍,余生仅剩下漂泊。
“老师一直都在!”秦小小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立即进入了状态。
但陈恕却起身下床,说道:“小小老师,我家没什么繁琐规矩的,我父亲也很随和,你随意放松一些就好。”
“你可以到床上再睡一会儿,等我做好饭后再喊你起床。”
“睡你床上,真的可以吗?”秦小小眼睛闪亮,直勾勾盯着陈恕刚腾出的被窝。
床是破旧的木床,被褥也简单且寻常,但只因为被窝中残留着陈恕的体温和气息,对她来说就变得极具吸引力。
“可以,你休息一会吧。”陈恕能看出秦小小的疲惫,他平整了一下被窝,将秦小小推坐在床上。
“嘿,那老师就不客气啦。”秦小小一声娇笑,欢喜钻进被窝里,拥着陈恕的被褥深吸了一口气。
她先一步进了陈恕的家门,又先一步钻进了陈恕的被窝,领先了足足两步,其他骚女人还如何能与她相争。
见秦小小如此小女生的行径,陈恕摇头失笑,转身走出房间。
天色初明,朝阳还未完全升起,村子和田野中还笼罩着清晨的薄雾,但陈胜已经早早起床,并且磨好了镰刀和装好了犁铧。
“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陈恕有些看不懂父亲的行为。
“去耕地啊,不耕种的话,咱们吃什么?”陈胜扛起犁铧,牵着大青牛就要出门。
“呃,随你吧。”陈恕失语,任由父亲去折腾。
不管是之前的开采山石还是现在的耕种,他都没有在其中看出什么门道来。
明明是一方大佬,却执意于做这些日常劳动。
如此也好,毕竟也是两千多年的老头子了,有着独特的癖好也正常。
父亲牵着大青牛出门后,陈恕转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简陋,却保持着洁净。
甚至,水缸中有清水凌冽,木桶中有大米保持着清香。
木柴、盐巴、腊肉,一切都应有尽有,一如从前,就好似他和父亲从未长久离开过。
再联想到先前的鸡啼,陈恕心中更加古怪了起来。
他走出院门,在村子里竟然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这是?”陈恕顿感后背发凉。
之前被他亲手埋进去的村民,竟然都活了过来?
怎么可能,他当时反复确认过,村民们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三……三伯,您还活着?”陈恕战战兢兢走向一个身穿粗布补丁衣衫的庄稼汉,小心开口问道。
“嘿,托你的福,没死成。”三伯咧嘴而笑,笑容和煦。
“没……没死成?”陈恕瞪大眼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四爷爷,您也没死?”陈恕扭头又看向一个坐在门前扒拉饭碗的老汉。
“死了,前几天刚被刨出来。”四爷爷从饭碗上抬头瞪了陈恕一眼,显得很是没好气。
任谁以为能酣睡百年,结果几个月就被刨了出来,都会有些起床气。
“呵呵,刨……刨出来。”陈恕满脸尬笑,不知该如何回应。
“五奶奶,您身体可还好?”稳下心神后,陈恕鼓起勇气走向坐在树下倚着树干打盹的阿婆。
“是……恕儿啊,你还没死?”五奶奶睁开浑浊的双眼,回答得有气无力。
明显,她的身体不怎么好,但被埋了几个月偏偏又没断气。
“我啊,我差点就死掉……”陈恕讪笑着,小心后撤着身子,悄悄摸向了五奶奶的手腕。
这一摸,他心中顿时大惊。
五奶奶果然没有脉搏,甚至没有呼吸,但偏偏还活着,能走能动能言。
这是什么技术,前世的机器人也做不到如此逼真啊。
陈恕不敢与五奶奶对视,强忍住心中夺路逃走的冲动,哆嗦着手继续感应五奶奶体内的气息。
没有呼吸,却能吞吐气息,没有脉搏,体内却涌动着浩瀚的混元气。
而且这混元气的雄浑程度,竟然比他还强!
“怎么可能?”陈恕彻底懵了。
他现在可是炼气六百多层,在人类和异鬼中均算是颇为出色的高手。
哪料,仅是村里的一个老太太,混元气的雄浑程度都要超过他。
而且,这老太太的状态非生非死,极其古怪。
“臭小子,怎么摸起奶奶来,还没完了。”五奶奶扬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敲打陈恕。
“哦哦哦,不摸,不摸了。”陈恕如梦惊醒,赶忙侧身躲开。
好在五奶奶仅是寻常挥动拐杖,并不是真正用混元气发起攻击,不然他必定躲不过。
“五奶奶,你们到底是谁,身体又是怎么回事?”陈恕见众人并无恶意,而且他又是父亲带到这里的,便鼓起勇气发问。
“能怎么回事,活死人呗。”四爷爷挪开扒拉了许久的饭碗瞪着陈恕,脸上浮现出幽怨和愤恨。
陈恕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四爷爷的眼神中满是煞气,以至于他都有些顶不住压力。
“又不关他的事,你一个老头子冲他撒什么气。”三伯扭头呛了四爷爷一句。
待他回头看向陈恕时,脸上又浮现出和煦的笑容:“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们,只管往前走,一切有我们!”
看到三伯满脸温和,陈恕心中稍安,只是心中的疑惑仍然没能解除。
“一切都是为了人族,虽死而不悔。”五奶奶抬起拐杖,轻轻点向了陈恕的腹部丹田。
陈恕本想躲避,但为了心中的疑惑能得到解答,他还是强行稳住身躯,任由拐杖点在腹部。
下一刻,他似乎明悟了,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众人。
在他丹田中,那个被他视作无用之物的虎符,正在嗡嗡而鸣。
“不死军!”陈恕喃喃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