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青买了一台大切诺基,开起来很拉风,就是个油老虎,但他西部片看多了,觉得车如马,应该彰显男人的个性,所以一眼就相中了大切。
卫曦也同意,但她出发点不一样,而是觉得开这个车安全,如果撞了,吃亏的肯定是对方。
于是仲青开着大切,带着罗珠,再次进了藏区。
他还是走老线路,先去拖午镇找仁真多吉,然后再去见塔多大师。
他没跟多吉说,料想他也去不了哪里。所以到了拖午镇之后,罗珠下来问了路,然后指着就去了多吉家。
车开到多吉家门口,就窜出来一堆小朋友,个个脸上顶着两坨灿烂的高原红,仰着小脸朝着仲青笑。
这个时候就看见已经长得水牛一样胖壮的多吉灵活地奔出了房间,嘴上还大叫大嚷,仲青笑着上去跟他一个熊抱,然后多吉才搂着他的肩往屋里走。
一路上还问:“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现在电话这么方便。”
仲青笑:“就是要看你的反应,不让你听到我要来抢先一步躲起来。”
多吉就不高兴了,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你这样说我,我们这里的人都会看不起我的。”
仲青意识到了不能乱开玩笑,于是赶紧道歉,说不是不通知他,而是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出发,并且马上把罗珠推出来:“不信问罗珠,他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罗珠就真诚地拼命点头,多吉才不再纠结这事。旋即又开心地大叫道:“卓玛,卓玛,快来看是谁来了。”
这时从旁边一个房间里跑出一个跟多吉身材有一拼的女人,她也像大山一样向着仲青辗压过来,但她比多吉腼腆,她的笑容里带着春天的绿意。
仲青几乎下巴都要惊掉下来,他说:“卓玛,你这是还要生吗?”
多吉骄傲地说:“是的,这是第四个了,我们养得起,老大老二老三,快来看看你们的仲青叔叔。”
这时候一堆孩子里钻了三个黑不溜秋的像泥鳅一样的小孩出来,大的两个是儿子,小的一个是女儿,多吉指着他们说:“这是老大,你当年看见卓玛的时候,老大还在肚子里。”
仲青忍不住捶了多吉一拳,说:“还得是你,计划生育法都管不了你了吗?”
多吉憨厚地挠脑袋:“我们这里不管,你想多生的话,就来我这里。”
然后对着卓玛说:“快摆酒,我今天要跟仲青兄弟醉到天亮。”
仲青来之前是做了心理建设的,知道跑不了要醉,好在现在已经没有高原反应了,可能是功力深厚的原因吧,自信放倒十个多吉也不在话下。
充满底气的仲青就彻底放飞自我,跟多吉斗起酒来,罗珠就在旁边笑着喝酥油茶,不时跟三个小孩子说几句藏话,最小的那个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够跟着哥哥到处乱跑了。
多吉现在每个月要给仲青发两头牦牛肉过去了,仲青生意做大,多吉也赚了不少,所以对仲青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再加上酒逢知己的兴奋,多吉一直不停地说话,一碗一碗地干青稞酒。
他问:“这次来拖午,还要往里走吗?”
仲青说:“是的,要去雀洼寺,见塔多大师。”
多吉不认识塔多大师,也不知道雀洼寺,但藏地寺庙众多,他也不以为意,就当自己听说过,很熟悉的样子:“那代问我向塔多大师问好,有时间我也进去找他。”
罗珠就笑:“你找不到的,我师父不爱见人。”
多吉瞪圆了眼睛说:“胡扯,藏区的寺庙,还没有我找不到的。我一定要去,要不这次就跟你们一起去。”
仲青说:“算了,卓玛要生了,你不要到处乱跑,菩萨会怪罪你的。”
罗珠诚实地说:“你如果跟着,我师父连仲青哥都不会见。”
仲青就说:“看,快喝酒,以后有机会。”
完了仲青还疑惑地问罗珠:“塔多大师真的不见外人吗?那他还去锦沙?”
罗珠说:“我师父最近在闭关,除了你,谁都不会见。本来连你都不见的,但看你练功到了紧要关头,才破关出来见你一面,帮你升级。”
仲青感动地说:“塔多大师真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罗珠只说了两个字:“缘分。”
第二天仲青离开拖午镇的时候,多吉还在呼呼大睡,他跟卓玛道了别,说下次再过来讨酒喝,同时也邀请卓玛去锦沙玩,还说:“一定要去啊,卫曦和小安安你肯定会喜欢的。”
卓玛笑着答应,于是仲青和罗珠放心上路。
仍然沿着一条奔腾的河流溯源而上,走着走着,突然就看见了远处山坳里一片开阔的空地,绿草如茵,天蓝欲滴,红黄相间的寺庙巍然矗立。
仲青把车停在门口的空地上,罗珠已经大呼小叫地朝里面跑了。
仲青进了庙门,就看见塔多大师微笑着从殿门走出来,整个寺庙只有塔多大师一个人,仲青奇怪地问:“怎么一个喇嘛都没有?”罗珠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只管朝里走。仲青也不以为异,知道塔多大师的来历神秘,也不欲去刨根问底。
罗珠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也从锦沙带了很多东西进来,一一拿给塔多大师过目,大师只是淡淡地看着,嘴里不断地诵着经文。
仲青挨着参拜了寺庙供着的佛像,完了之后,塔多大师将他带到上次授法的那间小屋里。小屋的陈设依旧,仲青仍然盘膝坐在上次坐过的那座蒲团上。
塔多大师双目炯炯地看着他,仲青就有点赧然,他说:“大师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我想大师既然愿意见我,应该是能够解决我面临的问题吧?”
塔多大师微笑着宣了一声佛号,才说:“没事,知道你差不多这个时间会来,我早早做了安排,罗珠也把你的进境跟我说过。我同意你来,自然是有所准备。”
仲青就用目光询问大师,大师点点头,说:“你现在进入练功状态,我在旁边为你看着。”
仲青就将意念收敛于丹田,然后入静,慢慢出现在识海里。顾韬晦隐身不见,但小美在,两个人风行水上,很快就到了那一池青荷的边上。
仲青的识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意念:“噫?这青荷长得还不错,颇有古意,倒是有点意思。”
仲青知道那大概是塔多大师的意念,也随之答道:“这青荷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只有绿叶,始终未见开花,是永远不会开,还是我功力未到?”
塔多大师说:“是机缘未到,不过很快就要到了。”
说完但见池水现出涟漪,青荷也随风而舞动起来,此时一道金光射入池中,转瞬即逝,但池中青荷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叶面微卷,似乎在呵护什么。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池水中慢慢散发出万点金光,仲青努力地用意识探索这金光的内容,竟然发现这金光,竟是一条条细小的锦鲤,它们欢快地池水中嬉戏,聚合,又分离。
冥冥中,仲青似有感悟,这一池春水,似乎变成了活物,它在这个系统中流动,不似之前那样死寂了。
小美倏地跳入池中,与池中锦鲤快乐地互动,那些锦鲤也并不怕生,反而转着她游动,并且用嘴不断地吻着小美的肌肤。
小美就这样玩耍了一会,又从池中飞出停在了仲青面前,身上没有一滴水珠,但神色却似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仲青也想去池塘里游戏一会,但小美制止了他,摇头示意,可能池塘还未接纳仲青吧。于是仲青就在池塘旁边停驻,眼望着池塘一语不发,感受着从中散发的生机。
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可以出来了!”
于是仲青收功,回到了现实中,仍然坐在蒲团之上,塔多大师微笑地看着他。
罗珠笑道:“恭喜师弟进入第三层境界,你现在可以用意念感知一下周围的事物。”
仲青心中一动,散开了意识,这时的意识有如实质,在周围漫延,遇到墙壁的阻隔,轻而易举地穿越过去,继续向外延伸。就这样一直扩展,一直扩展,直到有点不济了,仲青才收回了意念。
罗珠问:“你到达多远的地方了?”
仲青说:“应该有方圆十里吧,周围的景物全部尽收眼底,就像是眼睛亲见一般。我问一下,如果是人在面前,是否能像x光一样透视?”
罗珠说:“不会透视,但人体就像墙壁一样,仍然不会对你造成阻碍,你能感知到他们,同时也能穿越过他们。”
仲青说:“那有什么意思?”
塔多大师这时说:“如果要找意义,就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了。从第三层到第四层,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看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仲青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听明白了多少。反正第三层的好处自己慢慢去挖掘吧,还要跟顾韬晦分享分享,都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仲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塔多大师,我是不是已经算你的弟子了呢?”
塔多大师摇摇头,说:“我授你功法,跟信仰无关,你真正要拜师的话,即是要皈依我佛。你希望这样吗?”
仲青不知所措,他想点头,但脑袋就像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受他的控制。
他说:“这个我需要考虑清楚,塔多大师不会怪罪于我吧?”
塔多大师摇摇头说:“怎么会?你自有机缘,不需要我来点化。”
仲青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想再详细打听一下,但又觉得塔多大师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就免得自讨没趣了。
这时塔多大师说:“时辰已到,我要闭关了,你们走吧,这次的机缘已经结束。”
仲青和罗珠于是告辞出门,罗珠并未显出任何依依不舍的神情,仿佛这是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仲青觉得奇怪,问他:“你不想跟你师父多待一会吗?”
罗珠摇头说:“我跟师父心意相通,不在乎这种俗世的勾连。”
仲青于是不再纠结,把车启动,离开了寺庙。没过几分钟,后视镜中就看不见雀洼寺了。
回程的路上,仲青的车开得轻松写意,把越野车开出了赛车的效果,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不知不觉就开回了锦沙市。
仲青也不觉得神奇了,在他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神奇的事,也不在乎这一件,他先把罗珠送到宿舍,然后回了家。
卫曦已经给於世安洗好了澡,母子俩在床上玩耍,散落了一床的卡片,卫曦正在教他看图说话。
看见仲青进到房间,於世安兴趣不大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双眼期待地看着卫曦,喊着“妈妈”,还递给她一张卡片,意思是快点继续刚才的游戏。
冷不防就腾空了,原来被鲁莽的父亲手一兜,就像凌空取物一样,被父亲抓到了胸前,脸蛋就重重地被亲了一口,还啧啧作响,说:“几天不见,想我了没?”
於世安低头看着手上的卡片,努力回忆了一下,大概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又把卡片递给他,继续不屈不挠地喊“爸爸”。
仲青看了看这张卡片,画着一只小小的鸡仔,上面写着两个字“小鸡”,于是他换成了普通话,郑重地对着儿子说:“小鸡!”
儿子终于笑了,跟着念:“鸡鸡~~~”
卫曦也立起身来,过来把儿子接到手中,然后才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仲青说:“事情办完了!挺顺利的。哦,多吉要生第四胎了,天哪,他把卓玛当成母猪了。”
卫曦白了他一眼,大概激起了女性的同情和不满,骂了他一句:“不准乱说话!那你们是公猪吗?劁了吧。”
仲青跟卫曦缠绵了一会儿,卫曦就说:“快去洗,我要带儿子睡觉了。”
仲青说:“你们先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然后去到书房,才郑重跟顾韬晦搭上线,他说:“我们到第三层了,你有什么感觉?”
顾韬晦说:“我可以独自进入识海了,你不在,我已经跟小美作了沟通,也看见了一池青荷以及锦鲤,目前就感觉到了这些。”
仲青说:“我们应该还能有更大作为,慢慢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