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涧想了想说:“他以前就是个话痨,现在话少,可能是因为说话不太流利太费劲。”
这会儿终于逮着个能说鸟语的,可不得叽叽个没完。
兰涧听了这一小会儿,已经开始觉得吵了。
许陵光听着却是愣了下:“你以前也认识昭灵?”
兰涧倒是跟他说过昭灵是涅盘过的,但是重雪竟然也知道吗?而且听语气还很是熟稔的样子。
许陵光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想不明白。
他拧着眉思索,忽然又想起一个攒在心底的问题——他刚被白襄送回十六年前时,去千金楼找杨炯帮忙,报了重雪的名号,可杨炯却说千金楼主人根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姓兰。
那时候他还在困局没机会问,这会儿正好人就在面前,于是许陵光就直接问道:“对了,还有个事情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被送回十六年前后,去了千金楼找杨炯,原本是借用你的名义让他帮帮忙,结果他却说没听过你的名字,说自家主人姓兰。”
“他说的是兰涧吗?可兰涧不是只跟千金楼有些生意往来?为什么杨炯说他才是千金楼主人?”
许陵光并没有深想,只以为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误会,所以问得非常直白坦荡。
但防不住有些人做事不坦荡啊。
兰涧猝不及防被问到了脸上,一时表情都僵了,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许陵光就是再迟钝也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眨了眨眼,表情也变得迟疑起来,委婉地说:“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吗?”
兰涧:“……………………”
对上许陵光清澈的目光,他一阵心虚。
心里则在激烈地斗争。
一个声音在说:“快想想办法圆过去绝对不能露馅!”
一个声音则在激烈反对:“撒了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圆,不如就此坦白,坦白从宽,说不定许陵光不会太生气。”
但马上就有声音更激烈地反对:“不可能!他肯定会生气!以后就不会理你了!”
“说不定还会离开哀牢山!”
“那只骚狐狸精也会趁虚而入!”
“但是现在不说,以后被发现了会更生气吧。”反对的声音已经弱了很多。
“……”
兰涧心里天人交战,看着许陵光的表情也越来越心虚。
许陵光久久等等不到他的回答,再看他脸上表情,就见他哪里还有平时的高不可攀,一张俊美的脸上刻满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哦。
许陵光明白了。
这里面恐怕确实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
是什么呢?
许陵光头脑风暴,把认识重雪的过程盘了一遍。
然后他就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了。
——重雪和兰涧是好朋友,但是这两人似乎、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
不对,许陵光反复回忆,是确定没有一起出现过。
而且兰涧也非常奇怪啊。
他是乘黄一族的族长,修为深不可测,但许陵光却从没见过他的人形。
有虞都能化为人形了,兰涧没道理不会化为人形。
之前许陵光只以为他是不喜欢人类形态,但现在却冒出一个猜测来——
有没有可能,自己其实已经见过兰涧的人形了……?
许陵光锐利的目光扫向面前沉默的男人。
自己第一次见到重雪,是在青羽城的千金楼门口。
当时对方从马车上下来,旁边随行的少年正是有虞。
后来有虞还解释过,说是兰涧和重雪有生意往来,所以他当时才和重雪一起去千金楼?
一切疑点都贯穿起来。
许陵光磨了磨牙,如果重雪就是兰涧,兰涧就是重雪,那所有的疑点就都可以解释了。
而要验证这个猜测也很简单。
许陵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崽们。
几个小崽们肯定知道。
许陵光又磨了磨牙。笑着看向重雪,非常善解人意地说:“要是不方便让我知道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我也可以。”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兰涧骗他就算了,竟然还联合小崽骗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他没有继续追究,兰涧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又隐约觉得好像太简单了,许陵光这么聪明的人,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但他转而又想到许陵光一向体贴,也不爱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也许确实没有多想。
兰涧心虚地想:他再做下准备,等回了哀牢山,一定都告诉许陵光。
毕竟顶着两个身份,很多事都不方便。
许陵光注意到兰涧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刚认识对方的时候,他还觉得对方那张冰封似的脸很有欺骗性,但是认识久了,尤其是发现兰涧和重雪竟然就是一个人后,再看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许陵光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被抹了浆糊。
怎么就被骗了这么久没被发现呢?
多明显的事啊!
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对彼此的事情事无巨细都知道吧?
好几次重雪提到兰涧和小崽们的事时都如数家珍,但自己根本没有多想。
许陵光哼哼了一声,睨了兰涧一眼,却找小崽们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几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小崽们,挨个摸了摸头。
小崽们习惯性地蹭蹭他的掌心,丝毫不觉危机将至。
只有有虞最为敏.感,他总觉得许陵光的笑容很可怕。
他蹭蹭许陵光的手,试探地说:“怎么了吗?”
许陵光捏捏他的耳朵,温和地说:“糖葫芦要晚点再给你买了。”
之前说过等回城了就给他买糖葫芦的。
有虞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想到确实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糖葫芦晚一点再去买也没什么,就懂事地点点头:“嗯,没关系的。”
许陵光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说:“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