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杳心中一动,连忙拉住丫鬟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我明白了。只是我这样走,会不会连累你?”
那丫鬟笑了一笑,摇摇头道:“二小姐放心,怀菱先前帮过我许多忙,我这么做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二小姐,我们快走吧,再迟一些恐怕那两个守门的大哥要醒来了。”
“嗯。”桃杳很感激地点了点头。
于是,那丫鬟领着桃杳抄了小路,一路小跑到了时府后门,趁着那两个守门的守卫还正在树底下酣睡,从矮墙头翻了出去。
刚一落地,桃杳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拥抱里,是怀菱。她两眼泪花直冒,搂得桃杳差点儿要喘不过气来。
“二小姐,终于再见到你了,真是不容易。”怀菱一边说一边啜泣着,抱紧了桃杳怎么也不肯松手。
桃杳从怀菱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一旁还站着个宋知守。宋知守见了她,面上也不禁透露出喜悦的神情,关切地询问道:“桃杳姑娘,这些天来你在时府上,镇北侯大将军没有责罚你什么吧?”
桃杳下巴一抬,很硬气地回答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他敢责罚我什么?再说了,现在他才是有罪在身,自身难保的人,哪里还有心思管我的不是?”
怀菱仿佛听见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抬起头来,看向桃杳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佩:“真的吗?二小姐?老爷他不敢责罚你?”
桃杳努了努嘴,神色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顺手将方才那丫鬟交给她的包裹又重新塞回怀菱的手里,淡道:“自己的东西自己好好地收好。”
怀菱拧着眉毛,道:“二小姐,你给我啦?”
桃杳挑起眉毛,应道:“对啊……以后要是我再有什么不测,你记得还是拿这个当信物来找我,这样我们也好再碰头,你说是不是?”
怀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附和了几声。彼时,宋知守驾着马车从不远处过来了,对两人招手,道:“走吧,去春风楼。”
宋知守驾驶的马车走得飞快,他专程找了一条车马人流稀少的近道,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春风楼的门前。
许久没来,春风楼依然还是同从前那般张灯结彩的,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脂粉的香气与铜臭味,穿得花红柳绿的一个个漂亮姑娘们在楼台栏杆之间穿梭,像是一只只花蝴蝶,在春风楼这一片巨大的花林之间穿梭采蜜。
怀菱看着这些舞妓歌妓,眉头就忍不住拧成一座小山,连忙向着桃杳的身边挨得更近一些。彼时,正好有一个“花姑娘”瞅准了宋知守,踏着莲花小步,带着一阵香风,弱柳扶风一般地飘然至三人跟前——但见她口中衔着一盏清酒,藕白的长臂一伸,便趁宋知守不注意时将他的脖颈搂住了,随即整个身体都跳入他怀中。
宋知守措手不及,便被那“花姑娘”哺喂了满口美酒。
怀菱忍不住捂住眼睛,直嚷嚷着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害得清纯的宋大人整张脸羞得几乎要比烧鹅肉还要红,直逗得那“花姑娘”愈发猖狂起来,一边轻笑,一边用手指压在宋知守的唇角边上逗弄。
彼时,不远的楼阁之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蝶,这是我的贵客,不得无理取闹。”
桃杳心中一动,随声望去,一个穿着一身火红罗裙的曼妙身影映入眼帘——是安静霜。
暌违许久,她依然是那样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心魄的美丽。
被唤作“小蝶”的女子委屈地拧起眉毛,却是乖乖地从宋知守的身上滑了下去,末了还不忘塞一块绢帕到宋知守的手里,用唇形说了一句:“好哥哥,下次来记得找我哟。”
安静霜将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遥遥地睥睨着桃杳,宋知守和怀菱三人,说道:“红姑今日有事外出,不在楼中,所以由我暂为看管楼中事务,不知三位来春风楼有何贵干?”
桃杳与宋知守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安静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法判断她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不知道楚欢隽的下落。
传闻京中最是乱花迷人眼的地方,就是这春风楼,而此楼之中,最善蛊惑人心的,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安静霜。
桃杳向前一步,向安静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道:“霜姐姐,好久不见,可否找一处僻静点儿的地方,咱们叙叙旧?”
安静霜展眉一笑,勾唇道:“好呀——你们上来吧,就到我屋中来叙。”
宋知守面上顿时显出难色,站在当处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桃杳连忙拽了他一把,低声道:“宋大人,我们只是来办公事,其他的什么可以抛到一边暂且不管,找到王爷才是要紧事。”
宋知守看桃杳目光坚毅,顿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立即把那些什么红粉骷髅之类的论调从脑子里抛了出去,跟上桃杳的脚步,走进了安静霜的寝房。
安静霜的寝房之内与春风楼外的装潢无异,四处挂着大红色的纱帐,通屋遍铺着枣红色金撒花的绒毛地毯,看起来甚是奢靡。屋子天心正中悬着一盏做工雅致的莲花吊灯,灯下设计巧妙的做了一个熏香盒子,盒子里正燃着熏香。
桃杳的嗅觉灵敏,一下就闻出来这熏香的味道非比寻常,是先前她与楚欢隽在赏香大会上买过的一种香。
桃杳心中一动,既然安静霜手中有这香,那她肯定与楚欢隽有过来往。
安静霜端来茶水点心,正要为众人沏茶,却被桃杳一把夺过了茶壶,一边抢着干活,一边笑着说道:“霜姐姐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招待我们,我们已是感激不尽。沏茶倒水这种小事还是由我来做吧,霜姐姐好生歇着就是。”
安静霜似乎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桃杳,从前她因为楚欢隽对桃杳的偏爱,许是因为嫉妒心作祟,她对桃杳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可如今却忽然觉得她的性格似乎还挺讨人喜欢的,模样长得……也似乎比先前瞧着要漂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