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镇上他们的住处时,那院子的主家真拦着门不让凶肆的人与棺材进门呢。
“你们把这王氏弄走吧,真是晦气我这好好屋子死了人不说,你们还要在此处办丧,我这宅子日后更难有去处了。”
主家自觉很倒霉了,这两个月的租子没收上来不说,竟还死了人。
“主家郎君,您看在先人的面上宽一宽,我们给她收拾完再抬到义庄去。”
树根与主家打着商量。
“棺材不能进屋,其余随意。”
“怎么能让逝人露于日光之下呢,这是不敬,她在底下也不安生的啊!”
谁家逝者放在外头装棺的。
“我不管,棺材进了门就更不吉利了。”
主家说什么也不同意,树根两口子说尽了好话,也不行。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陈长河夫妇带着王婆婆三人上前来。
陈长河给主家问了好,礼数周全:“主家郎君,你心疼自家宅子出了事,无可厚非。只是王娘子如今这尸身还停在屋内,还不若让我们快快的进去,替她洁身装裹也好让她早日安息。”
“再有逝者为大,自古也没有将逝人于日光中装椁的,一来不敬二来也怕逝者有怨气,反而影响了主家郎君的安宁。”
那主家听到这里心下一寒,只顾着觉得晦气了,但若是冲撞了不干净的那他可是要倒霉了。
见主家面露犹豫,陈长河接着道:“主家郎君不必担心晦气,待此事过后,我们定清扫洁净,再请福缘观中的神仙做场法事驱邪,定不让您受损。”
说着又人袖中取出半角银子,递过去。
那主家见他办事周全,又通情达理,便侧开了身。
“你们去吧,可别忘了请神仙来驱邪。”
“多谢主家。”
他们也不与主家多言,连忙催着凶肆的人进去。
这虽入了秋,但天还热着,王氏的尸首放了两日已经有些不妥了。
凶肆的人见惯了倒也不觉得,但其余人倒是有些不忍。
来时的路上,经过成衣铺子,麦苗给王氏买了一套新装,此时便让人帮着换上。
很快王氏的遗容整理干净,凶肆的人喊他们姐弟两过去,看王氏最后一眼。
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赵家宝哪里忍的住,不住的哭喊着“娘”。
他知道死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他以后没娘了。
麦苗只盯着王氏不住的流泪,最后也只轻轻的一句:“我不恨你了,若有来世你定要投个好人家。”
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王氏的身上,便让凶肆的人装棺入敛。
因着王氏去的突然,又无亲朋好友愿意吊丧,所以省去了不少流程,只大敛后停灵几日,按着算好的日子时辰下葬。
这几日姐弟两一直守着,陈长河他们也陪着他们。
原以为王氏之死不会有人前来吊丧,不曾想那久不联系的娘家兄嫂竟露了面。
只不过也只是匆匆的望了丧,也算尽了一母同胞的最后一丝情谊。
两人离去时,瞧见姐弟两人,只说道:“日后你们二人好自为之,我与你们也再无干系了。”
姐弟二人磕头回礼,也不做声。
到于为何王氏与兄嫂之间,这般关系恶劣,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操持完了王氏的所有丧仪,赵家宝的去留又成了问题。
赵大目前还未找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边的亲戚也没几个,生活不易怎么可能还愿意再要一张嘴回去,王氏这边更别说了。
几人看着这孩子,又看看王婆婆与麦苗,想说些什么终归有些不合适。
“不若将他送去慈幼所吧,那里也不差。”
花婶小声的对着麦苗道。
麦苗看着他,情绪复杂。
赵家宝虽小,但也感觉到他们的情绪。
可怜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姊你们是要回家了吗?”
“恩”麦苗轻声点头。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吗?”赵家宝问得小心,小手不安的拽着衣裳。
见麦苗久久不回,他忽然笑道:“没事的阿姊,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娘走前给我塞了点银钱,让我留着傍身,我连我爹都没说呢。”
见他们不说话,他又道:“真的,不信你看。”
说着就从里衣里翻出来一个布包,里面几块碎银子与铜板。
“娘说了,让我省着些花,若没去处就找个富贵人家打打杂。”
那时的赵家宝或许还不明白王氏说这些的用意,他只觉得娘这些话好生奇怪。
再者他哪里需要去给人家干活,娘会照顾好他的啊。
只是突然间的这些事,他好像一下子就懂了,他以后没家了,娘也不会再照顾他了。
他虽然心里很渴望阿姊能收留他,但娘对阿姊又不好,阿姊不厌他他就很开兴了。
“你这么小,谁家会要你?”
麦苗替他包好那些银钱,看着他问道。
“定会有人要的。”
“奶奶,把家宝带回去吧!”
麦苗乞求的望向王婆婆。
王婆婆满脸愁苦,祖孙两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好容易日子好了点,还要养个外人家的小子。
越想越气,这王氏是就可着他们家霍霍,人都没了还要替她养儿子。
麦苗过完年就要及笄了,倒时她们这样的人家,这般光景有谁愿意结亲。
想想就觉得气,王婆婆是心疼麦苗,气王氏。
旁人倒没说话,大概也猜到王婆婆的顾虑,这可不好劝。
见奶奶不愿点头,麦苗悄悄的推了推赵家宝,赵家宝看了一眼麦苗,又看了看王婆婆终究没动。
他能感觉的出来,王奶奶不喜欢他。
“扑通”赵家宝跪在地上,给众人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奶奶,两位世伯婶子,帮我娘处理后事,家宝还小报答不了,等我长大了再行报答之恩。”
说着又磕了几下,众人看的直心疼,让他快起来。
“阿姊,我回了,我等我爹回来,你们也回吧。”
说完便自行往镇上去。
麦苗想叫住他,又怕奶奶生气,难过不已。
“去把他叫回来,先带回去安顿,等他那倒霉的爹找到了,再送回去。”
王婆婆心下也不是滋味,又心疼又生气。
“唉,谢谢奶奶”
麦苗高兴的应下,快跑几步便将赵家宝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