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西,自来为贫苦聚居之所,西门之外,便是乱葬岗。
离西门越近,矮小破旧的草屋茅舍越密,且是无章法散布,不似城中其它地方那般有齐整合理的巷弄区分,多是这间的门对着别家的窗,又或两家相对,走得急了一出门便就迎头碰上,狭小的路道,很多都只容单人进出,一旦大雨,家家泡水,冬天下雪,被雪压塌的破屋也是随处可见。
似这般杂乱,最易藏纳,是以盗匪横行的岁月里,一旦有案发生或查验搜检,城西一片也总是朝廷最先派遣人马前往的地方。
后来时局安定,民心渐稳,天子决心整顿内政,似城西这样贫瘠流散聚集之地,自然就被提及,并做重点治理。
其中尤以上一代天子最为用心,在位间不仅主张拆除了大部分年久失修的危旧房舍,也尽可能因地制宜理顺通路。
如今,虽说住在城西的仍以穷人居多,但官府已加强了人口登记,住的是谁、从事何种活计皆有可查,也算较好地规避了以往那种流民失管的风险。
.
而云泽这会儿待的地方,正是上官家位于城西的一处房产。
因为是做临时仓房之用,为方便车马装卸走动,房子的位置并不偏僻,就在街角,牛车马车都能直接在门口停住,门一开,东西便就直接进出。
昨夜云泽听闻外间有人来找,第一反应猜度的是宫中之事,结果出了大门见着人,却发现是马队的伙计,那人较少出现在人前,是以门子也不认得,又听说去往城西,也还奇怪,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许汉早已等在大门外。
.
云泽已经取来一角白布,裹了那块最大的拇指大小的铜块,用力搓磨了一会儿,打开再看,却见布上并未如设想那般留下明显的黑褪。
原想着,袋里这些铜块皆呈黑色,不该是新出的,但久置发黑的铜器只要加力擦拭,怎么着也该抹下黑来,而这些却不然。
不觉疑问道:“这些都是捡自场中?”
许汉一旁倒也跟着搓擦了一块,同样无果,听得问话,抬头回道:
“是,借了自身便利,几个场子他都可以进出。”
云泽边听边思索着什么,视线扫到盘侧那个倒空的小口袋,以及扎口的编绳,将那段小绳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递给许汉道:
“这编绳我怎么看着也觉不太一般。”
许汉接过绳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点点头道:
“你看着稀奇,那是因着你多在外头奔走,自来不戴那少爷们多有的玉佩之物,如此倒也少见这些手艺,似这编绳,我倒觉着还是一般,便是府上那些小丫鬟,随便找个人来,多半也是能弄得的,兴许花样还要更多些。”
云泽听完一想,倒也觉着合理,只是许汉无意间提到的玉佩,却是再次触动了他的心思,下意识抬手往自己胸前一压,一丝冰凉,就那样顺着心口的肌肤沁进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