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站稳后,却是往前一抬手,道:“妈妈与我一同外边坐着去。”
沈氏轻声回道:“小姐慢些,老奴跟着呢。”
比之早前差点跌跤那会儿,这时的宁玉倒觉腿脚又再恢复了些气力,但谨慎为要,也还是一点点小心迈步,并且下意识开始在心底默默计算起移动的步数。
一时便听海棠在说“小心抬脚”,知道这是到了槅扇门。
跨出槅扇门,又往斜上方走去六步,接着便感觉到被挽着转了下方向,继而海棠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扶您坐下。”
知道这是到了前厅座位,宁玉坐稳即开口:“妈妈也坐。”
就听沈氏的声音在右侧响起:“老奴站着就好。”
宁玉听了,便也不再硬劝,又道:“我这又给家里添麻烦了,扰得祖母不安宁,实是过意不去,如今我也不能自己过去,还请妈妈先替我向祖母道歉。”
“小姐快别说这么说,这话若是老夫人听着,才真伤心呢。”
“我这眼睛,也不知几时能好,兴许也就不能好了——”
沈氏却是果断截掉宁玉这一句:“小姐切莫吓唬自己,孙大夫都跟老夫人那打了保票的,您这眼睛并无大碍,必是能好的。”
“也许吧。”宁玉轻轻说了一声,便往海棠的位置抬手。
海棠当即来扶:“小姐您吩咐。”
宁玉做嗔怪状推掉海棠来扶的手,道:“这个憨子,妈妈来了这么久,你倒是去泡了茶来呀。”
海棠听了,下意识先看了眼沈氏,没想到竟见对方朝她打了个出去的手势,虽心里奇怪,却是开口应道:“我马上去。”
闻见身边那股熟悉的花香味消失,宁玉便知海棠已经离开,便就把脸转往沈氏那个方向,开口道:
“妈妈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如今我把海棠支开了,妈妈直说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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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沈氏也就只比老夫人小五岁,换到别家,她这年纪早就是妥妥的长者。
这辈子跟着上官家,看过吃过见识过,这人更是看过不知道多少,单就对这宅子里老老少少的了解,即便谦虚地不说完全彻底,那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最近这一个多月,她却总是莫名地觉着那位已经在府上住了快七年的傅家千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自己虽不像海棠那样与之日夜相处,但在得以近距离接触的那些时间里,这位小姐虽说人看着还是柔柔弱弱,可举手投足间的精气神却远比先前的要更加活泛灵动,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在这位小姐脸上捕捉到陌生的神情,以她这种上了年纪的目光来看,那些神情明显不该属于一个十来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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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在得知孙府医要暂离几日后,便吩咐沈氏送些补品过来备着,顺便再检查一下,看看先前说好要取走销毁的物件是否还有遗漏。
但销毁东西这事,说了不能对外宣扬,因而在听知宁玉没有睡着后,沈氏便想着暂时不提,不想这会儿海棠倒是先被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