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背手站在窗边的顾铭德,此时已微笑着向上官云泽走来。
“上官公子,请坐。”
沉稳的男音加一个利落的手势,很干脆的开场白。
云泽不急落座,拱手道:“不知顾老板今日相请,所为何事?”
顾铭德也不忙答,将手收回后很自然地先行入座,后才朝对位椅子再度比出“请”的手势,这回微笑依旧,却未言声。
上官云泽见状不再推脱,冲对方一点头,也便坐下。
这边各自坐稳,就见顾铭德拿起手边铃铛轻轻一摇,很快外间就响起声音:“老爷。”
随着屋里应声“进”,就见两个店伙计进了屋来,各捧一个托盘,分别端至两人面前。
端给顾铭德的是一只天青盖碗,而上官云泽面前盘中却有两只,一只同为天青,另一只是比天青小上一号的月白。
两个伙计留下盖碗,收走托盘并默默关门退出。
至此,顾铭德终于又再说话:“这茶是今春所采,试试。”说着主动端起自己那只盖碗,揭盖轻抿一口。
上官云泽也不矫情,浅尝一口,盖上盖,道:“好茶。”
顾铭德听见这两个字后,却是直接朗声笑开来:“公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这茶,只怕也就平平而已。”
“顾老板见笑,日常我也不懂摆弄这些,不过入口有感,实心而论。”
“好,就冲公子这句‘实心而论’。”顾铭德说着便微微前倾身体,对着云泽比划了一下那只月白盖碗,“请公子看看。”
云泽心中疑惑,却还是伸手揭盖,不想这一只碗中所装的并非茶汤,却是一半大米一半霉糠。
见对座人眉头一皱,已经坐正身子的顾铭德淡定说道:“顾某这里有一消息,不知公子可愿一听?”
事既已起,妄断是大忌,在看清茶碗里所放何物后,上官云泽嘴上不说,心里却已快速猜测对面这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而随着顾铭德后面这句说出口,云泽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乎直接将盖子拿开扣到桌上,镇定答道:“愿闻其详。”
.
时至今日,顾铭德的名气自然是响亮的。
只闻其名时,上官云泽也觉着这是位颇为神秘且有能耐的富商。
毕竟,酒楼这种地方,最易成为三教九流齐聚、情报消息纷飞的所在,似这般龙蛇混杂的生意,调停掌控缺一不可,能长年把握全局的,必不是一般人。
此后偶然一次就近见过,虽未曾对谈,但彼时从旁观其样貌气度,顾铭德给云泽留下的印象,都与之前猜测时描摹的沉稳老练形象颇为相近。
虽说云泽并非那种执拗于阶级的顽固古板,但论年岁,顾铭德与自己父亲同辈;论商业,如今的上官家,即便不提祖母,掌事的也是自己的父亲,在商言商,也该是与自己父亲往来交际才是。
因而在此之前,云泽确实未曾想过会这么快便亲自与其面对面。这场邀约,确让他颇感意外,更没想到,喝了一口茶,紧跟着就是“欠人情”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