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没有挣脱,只低头看着程达,脸上有很深的歉意,“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我不信!”程达一下子就撕裂了霍寒上半身的衣服,露出那属于男人的上半身,他还是不甘心,要脱霍寒的裤子。
霍菀脸色一沉,往前走了一步。
霍寒也在这一刻抓住程达的胳膊,“程达,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不……”程达俊挺的身躯晃了晃,抓在霍寒衣服上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手背青筋鼓起,他执拗地摇头。
“霍寒,你不能是男人!你还可以穿回女装做女子,你说你喜欢我,我们要在一起的不是吗?”
霍寒惊讶,这结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我是男人你也要继续喜欢吗?”
“我喜欢!只要你穿回女装,我就当你还是女子!”程达在金銮殿上得知霍寒的真实身份后,日日借酒消愁,失魂落魄,到见到霍寒的这一刻,他发现他竟然可以接受事实。
或许是近墨者黑,他的主子为了小丞相,做了那么多惊世骇俗之事,连先皇后都搭上了。
他也可以继续喜欢霍寒,不管霍寒是男人还是女人,那都是霍寒,他都喜欢。
“可是程达,我不喜欢男人。”霍寒推了一下程达,没用多大的力,就导致不仅没把程达推开,反而自己上身的衣服被撕得挂在了腰间。
霍寒不拉上去了,就让程达瞪大眼看着,“程达,我不会再穿回女装,你看看我的身体,你确定你还是喜欢我吗?”
程达的神色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闭上眼,“我现在只能把你想象成你是女子,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很喜欢你身为男人的身体的。”
“霍寒,你喜欢男人,你爱的是小丞相,你不惜穿女装嫁给她,还为她冲锋陷阵,助她造反。”
霍寒眯了眯眼,程达是湛淮晏的下属,或者说是保皇派,是不是在套他的话,想知道宋令虞究竟是被劫持了,还是在造反?
霍寒锋利的眉宇紧锁,“你既然知道我喜欢小丞相,你就不应该再纠缠我。”
“但是小丞相在造反,终究会被朝廷剿灭,你应该及时回头是岸,不能再助纣为虐了,你背叛了小丞相,将功补过,小丞相死了,你就是我的了。”程达深吸一口气,没有睁开眼,伸出双臂抱住了霍寒的肩背。
霍寒被整笑了,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程达就跟当初的湛淮晏一样理所当然。
“我不喜欢小丞相,我喜欢的是女人,她就在你身后。”霍寒的胳膊垂在身体两侧,笔挺地站着,冰冷的目光看着霍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和她早就有了男女之实,那次你去找我,你好好回忆一下,就会想到当时我和她在房中正在做什么。”
霍菀和程达同仇敌忾,是霍菀让程达套他的话,并且当说客的。
霍菀想把他带走,要她剿灭小丞相,可他要反过来把霍菀留下。
程达瞪大眼,缓慢又僵硬地转头去看霍菀。
霍菀的脸色已经白了,但事已至此,她掐紧手心,深吸一口气,对上程达的目光,“是,程统领还是放弃我的男人吧。”
霍菀走到霍寒面前,握住霍寒的手,向程达宣示着主权。
程达松开霍寒,红着眼慢慢往后退,“霍寒,我有我要效忠的主子,如果你执意要造反的话,那我们从今往后连兄弟都做不成了,我们只能是仇人。”
“战场见。”程达说完最后一句,转过身大步离去。
霍寒把衣服往身上拉,嗤笑了一声,从程达和霍菀踏入北庭的一刻,他们就回不去了。
他们的人会监控着程达,以防程达回去给湛淮晏和保皇派通风报信。
忽然,匕首的寒芒在眼前闪过,刀尖刺向自己的胸膛。
霍寒感觉到疼痛,瞳孔震颤地看向霍菀,“姐姐,你……”
霍菀握着刀柄的手在抖,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又痛又怒,“霍寒,从你认识宋令虞后,你就恩将仇报!”
“现在更是因为你助她造反,我霍家九族受了牵连,我们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被人欺辱,马上就要惨死街头了你知道吗?”
霍寒抬起掌心抓住刀刃,没让霍菀再刺进去,神色隐忍着开口,“我那时送了一封密信给你……”
他知道因为前世霍菀做得事,宋崇渊会让霍菀偿还。
宋令虞不要他回去,要他助她造反时,他担心霍家会受连累。
即便自己的任务之一是帮女主,才能回到现代救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但他还是没有答应宋令虞明面上举兵造反。
宋令虞和他谈了一个条件,不仅不会让霍家受到牵连,反而宋崇渊会放过霍菀,并让霍菀身居高位,叫已经衰败的霍家重新崛起。
未来宋令虞做了皇帝,霍家人会位极人臣,在朝堂上是最势大的。
他相信宋令虞不是在给自己画大饼,宋令虞会为了大局,拉拢他,而抛开前世跟霍菀的仇。
所以他造反反而是在保护霍菀和霍家,是为了霍家满门的长久富贵不衰。
他对霍菀毫无隐瞒,然霍菀是怎么做的?
霍寒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嘴角却掀起弧度,讥诮,“姐姐是有多喜欢湛淮晏?”
“你对他那么忠诚,要让他清醒过来,放下先皇后,除掉奸佞,你好做他的皇后吗?”
霍菀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声嘶力竭,“我怎能和奸佞同流合污?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指责忠君爱国的我?”
霍寒觉得可笑,作为后世人,看待政斗和历史,他更客观,“何为奸佞?奸佞的界限在哪儿?你父亲清白吗?”
“你那个疯癫的母亲,害了多少姬妾和无辜的孩子?你那么正义,为什么不是大义灭亲杀了你母亲,而是供养着你母亲,替她遮掩?”
“当初你为了安抚她,把我买了回来,你明知道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她会杀了我……”
“湛淮晏给你机会,让你上位的时候,即便你没有亲自出手,可很多挡在你前面的官员,都被损伤了不是吗?”
“湛淮晏让你作为代表,跟那些反对他推行制度的人对抗,那些成为你手下败将没有好结果的人,就是奸佞吗?”
“姐姐,你可以铲除大奸臣宋崇渊,但你得承认自己也不是良善之人,在旁人眼中,你又何尝不是奸佞呢?”
“每个身居高位者,并不是非黑即白,他们有功,同样也有过,成王败寇。”
“如今我来到这里,我只能为了我自己,而去选择追随谁,姐姐不也是吗?你成为了第二个宋霓。”
作为后世人,他可不像霍菀。
皇位绝对不是哪一家人的,王朝是更替的,大家都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抢皇位,又因为各种原因而灭亡。
大家都是炎黄子孙,没有造哪一家哪一个人的皇位的反,乱臣贼子一说,天下本就不是你湛家一家的啊。
要不然那些打天下夺皇位的皇帝,就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了。
他希望的是能多出几个如同始皇那样的,横扫六合席卷八荒,统一天下,更甚至打到海外去。
尤其是在后世欺负华夏的那些国家,都让其归顺,让华夏统一整个世界。
这何尝不是每个后世人的期望呢。
哪怕这是架空的时代、书中世界,如果宋令虞能成为这样的君王,他愿意为其冲锋陷阵,而助君王统一天下。
这本就是他的第二个任务,做战神,立下不世功勋,回到现代。
当然,君王世袭制里,皇帝和臣子都会认为这皇位就是我家的,国是我的国,其他人来抢那就是罪人。
他理解霍菀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但他不会赞同。
而霍菀不会理解他,他们是志不同不相为谋。
他一个现代人,融入不了这里,一直在置身事外去看待王朝更替,所以在思想上无法和霍菀达成共鸣,反而是相悖的,这是他喜欢不了霍菀的最大原因。
太上皇自己都有江山不会一直是湛家的觉悟,宋令虞也有改变时代格局,还有湛淮玦。
他想追随的、会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霍寒最后一句话,如一道雷击中了霍菀,忽然间她发现,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如太上皇所说,曾经她是为了扞卫湛氏的江山,但如今她已经失了初心。
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家族,宋家倒了,霍家才能崛起,还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满门忠良的好名声。
她不接受自己的败局,所以她来找霍寒,要自己重回高位,霍家满门荣耀。
“宋崇渊想跟你一荣俱荣,庇护霍家,但你偏要害他,因此搭上了自己九族,现在你既然要我救他们,那你就得听我的,否则你没有实力还要跟宋崇渊抗衡,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到最后我都活不了。”霍寒抬手拔掉刀子。
他阻拦得及时,加上霍菀也不舍得真的杀他,只是皮外伤。
霍寒丢了刀子后走向霍菀,把人逼到角落里,高大的身躯压向霍菀,“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喜欢你,我得回到我的现代,无法跟你在一起。”
“可你对我有养育之恩,哪怕是你强迫了我,在我离开之前,我也会报答你,对你负责。”
“你不能再回去京城,霍家人我会全都接过来,供养他们,让他们依然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往后,你不要再跟令虞作对,她坐上了皇位,还会提拔重用你们霍家。”
霍菀的下巴被霍寒掐住,少年敞开的胸膛肌理很漂亮,腰腹紧实,比过去更强壮了。
她的后腰被少年带着茧和热度的大手掌控住,趴到他的怀里。
在霍寒吻下来时,霍菀的身子渐渐发软,闭上眼流出泪,很快就抬起双臂,攀住霍寒的肩背。
在这寒冷的牢房里,分离了近两年的人缠绵在一起,不仅不觉得冷,反而都出了一身的热汗。
*
“王上。”徐将军在外面脱下大氅,又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掀开棉帘子走入屋内,一下子就感觉到暖烘烘的。
王夫也真是的,自己不是那种穷奢极欲的作风,跟他们军营里的汉子在一起,环境多恶劣,衣食住行多差都不在意。
但他对王上的心思,先不说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给王上的屋里供上地龙,就这一进来,琳琅满目,各种价值不菲的摆件和用品,都让人生出一种贫穷限制了想象的感觉。
关键还不庸俗,处处透着高雅和无人能及的品味。
“王上,霍少将军留下了霍菀。”徐将军看到正在给宋崇渊回信的宋令虞,又是一身女装。
她貌美瑰姿艳逸又有气场,让人不敢亵渎,只心生臣服和敬畏。
徐将军行礼后直起身,这样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在宋令虞的气场下,也不敢放肆。
宋令虞点头,在信中让宋崇渊允许霍家人被接过来,但他们得留有后手。
她不是不信任霍寒,而是担心霍寒也被霍菀骗了。
一个美人,尤其还是一个有心机的美人,很多时候能抵千军万马。
门口传来动静,宋令虞抬眸,还没看到来人,先听见了宋骋佑欢喜地喊娘亲的声音。
她沉寂的神色立即舒展,唇畔噙着一抹笑意,对于即将进来的儿子和湛淮玦,她心里已然充满了柔软和欣喜。
徐将军回过头看到湛淮玦一手抱着小太子,另一手端着一盆花,离得近了,竟然是牡丹,“王夫,这个季节你从哪儿弄来的牡丹?”
牡丹这种花,跟其他的只要温度达到,就能开花的花不一样。
它得经过冰霜冻过,春化的过程,才能在春天开一季花。
南方天气热,没有冬日的冰霜,所以牡丹在很炎热的几个南方地区,光长叶不开花。
边塞这里又太冷了,即便是耐寒的牡丹,在边塞也会被冻死,何况还能开出花?
湛淮玦这牡丹花是怎么开出来的,简直邪乎!
湛淮玦把小太子放到宋令虞身侧的暖榻上,那盆牡丹花放在宋令虞面前的台案上。
他摘下一朵,俯身别到宋令虞发间。
宋令虞也惊讶,凑近了扒拉着牡丹。
她刚看出门道,就有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过来,落在那盆牡丹花上、她伸出的手指上,以及发间。
徐将军叹为观止,一个大老粗都被湛淮玦给浪漫到了。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亲手做的。”宋令虞能感受到湛淮玦有多爱她,但她不敢想象,湛淮玦竟然为了在大冬天送她一盆永不凋零的通草花,而去学了通草花的制作技艺。
那多难又费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