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将一切映得分明。
汪雪怔怔地站了几秒,看着夏清身上被披上一层红晕。
竟无端生出一股动人心魄的美。
心头莫名的重重一跳。
该死!怪不得连沈思行会因为她这样痛彻心扉。
自己一个女人…都差点招架不住!
转过身,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是当然。”
背脊微微挺直,随后转身离开。
*
思明律所。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汪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取忘拿的东西。
没想到沈思行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想着自己刚刚做的决定,汪雪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砰砰砰。”
轻扣着沈思行办公室的门,在听到一声“进”的时候,汪雪才将门打开。
沈思行的头从一叠厚厚的文件中探出。
动作神态稍显疲倦散漫,眉宇间似乎还凝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郁意。
但这散诞无伤大雅,反倒增添了几分特殊的内敛松弛的魅力。
见了汪雪,沈思行看了看墙上的时间。
蹙了蹙眉头:“这么晚,怎么突然来律所,有什么事吗?”
汪雪愣了愣,低头暗自小声的舒了一口气。
“师父,我要离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说罢,汪雪有一瞬间不敢看沈思行的脸。
许久,才听到一声清浅的回复:“好,你明天写申请给人事,我来批。”
没有一句挽留,甚至连原因都没有多问一句。
虽然汪雪早就已经想到这样的结果,但真的亲身体验过沈思行的冷漠后,还是忍不住生一股浓浓的挫败。
正僵持着,汪雪感到自己包包里传来几声手机震动。
拿出手机,在看到上面的信息后,汪雪歪了歪脑袋,随后眸子中绽出一丝亮光。
“师父,你就不问问我这趟出去,都遇见了什么吗?”
沈思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几天来不眠不休的工作,几乎让他的情绪到了边缘。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穿上那早已习惯的温和的皮。
“你说。”
汪雪撇撇嘴,有些委屈,自己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
快速的讲述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所思所想。还讲了自己差点被结结实实的砸中的经历。
终于,在沈思行又一次蹙眉的时候,汪雪幽幽开口。
“不过这次回来的时候,坐的还是您之前外出包机时候的那家航司。”
沈思行打着键盘的手停下,死一般的寂静。
汪雪看在眼里,心头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就算自己没有提起名字,只是提起和夏清有关的事物,都会让他这样的大忙人仔细聆听吗?
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汪雪才缓缓开口。
“救我的那个乘务员,叫夏清。”
沈思行深邃的眸子猛地一震,沉寂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刹那间波涛翻滚。
他偏执的认为自己只要像以前那样,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就会逐渐遗忘掉对夏清的怀念。
可没想到,只是再次听见她的名字,就已经让自己这几天来苦苦维持的假面溃不成军。
“怎么回事?”沈思行皱眉追问,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当时有一个行李箱砸下来,她冲过来,站在我面前,一只手也因为这样严重扭伤…”
“她受伤了?在哪个医院?”
沈思行条件反射般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径直走到汪雪的身边。
汪雪从未见过他这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结巴道:“她…她就去附近的医院看了看,然后就回家了。”
沈思行紧抿着唇,拔腿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
匆忙的身形瞬间定格,站在原地。眼中那一团火忽的,灭了。
嗤笑一声,已经搭在门把上的手垂了下来。
她最不想的…应该就是见到自己吧?
“我知道了…”沈思行近乎喃喃的说着。
汪雪错愕的看着沈思行这一系列的变化,直到看着他颓败的、宛如机械木偶一般坐回沙发上,才幽幽回神。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你的审批我会签字的。”
沈思行声音沙哑,虽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依旧掩盖不住平静下的颓废,如同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好…”
汪雪讷讷回道,转动门把手,门锁开、推门。
在即将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刹那,汪雪又回过头。
沈思行好似已经回复平日端坐在办公桌前冷静自持的模样。
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电脑。
只是镜片上折射出的电脑屏幕,依稀可以看出他已经长时间的停留在一个界面。
整个人被巨大的无助包围。
“师父…”
“嗯?还有什么事吗?”沈思行淡道。
“没什么,就是想说…以后没事可以来我的画室玩。”
汪雪看着沈思行不知在想些什么,缓声道:“夏清也在。”
平静的表情碎裂。
“等她手好了,会在我的画室做陪画老师,就这样,我说完了。”
汪雪说完最后一句,深深地望了沈思行一眼,踏出办公室、关门、转身离开。
*
医院。
机械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催促着,医院里人声鼎沸。
夏清形单影只的站在三三两两有陪同的人群之中。
一只手上打着白色的弹力带,有些迷茫的走在大厅中央。
“欸,小心。”
正左右张望着,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怀抱,一个熟悉温润的声音随之从脑袋上响起。
夏清皱了皱刚刚因为不看路而撞疼的鼻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连声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
“是你?夏清。”
夏清这才抬头,一个身穿白大褂,面上带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见夏清有些懵,便连忙脱下面罩。
“是我,贺景行。”
竟是那天在飞机上对自己进行紧急固定的人!
见夏清这副表情,知道她定然是认出了自己,贺景行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那天有没有结束后有没有去医院?最近有好一些吗?”
夏清讷讷点点头,“就是还是会痛…”
“当然,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走,上楼我给你仔细看看。”
“我还没排号!”
“不是说了嘛,找我,免排队的!”
夏清被他拉着,两人并肩向前走。
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裴子潇一身休闲装,手里还拎着刚见过王雪琴后,他们科室给的大包小包的零食。
见到这一幕,裴子潇的脚步顿了下来。
歪头想了一下,“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