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牛油烛火熊熊燃烧,时不时爆出噼啪声响,摇曳的光影在诸位将领脸上晃荡,映出他们或沉思、或忧虑的神情,使得本就紧张的空气愈发凝重了几分。
徐庶手指轻轻捻着胡须,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二位将军方才所言甚是有理,如今既然已然明晰敌军的可能动向,我军断断不可贸然行事,以免中了敌军奸计。”
“当务之急,自然是整饬兵马,即刻出征。当下敌军援军未到,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咱们务必抓紧。这康子城,相对来说城墙还算高耸,壁垒森严,可作为我军暂时根基,以此为依托向外拓展兵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可在这战局之中占得先机。”
言罢,徐庶缓缓起身,稳步踱步至沙盘之前,手中那根竹杖轻轻点向沙盘上的关键位置。
“先派遣一支精锐之师,挥师南下,目标便是那咽喉要道——青岩谷。青岩谷,谷如其名,两侧峭壁林立,地势狭长,乃是连通淮安府各方的关键枢纽,只要成功收复,牢牢据守谷口,便能掌控住右侧而来的粮道。”
“如此一来,我军粮草运输便多了一重保障,进可攻退可守。西路方向,同样不可忽视,需速速夺取洛水河畔那片丰饶之地,那儿土地肥沃,物产颇丰,定能征集到大量粮草,解我军当下燃眉之急。”徐庶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营帐之中回荡。
章邯听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礼之后朗声道:“军师所言极是,切中要害。不过那青岩谷地势特殊,易守难攻,敌军必然知晓其重要性,定会在那儿布下重兵把守。”
“依末将之见,不妨效仿昔日七原谷之战,当时我军巧用奇兵,出其不意,从敌军背后突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终大获全胜。观这青岩谷地形,与七原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以咱们这方世界里战马的脚力,一马两骑,快速运送小股兵力至敌峡谷内,趁其不备,从背后发动突袭,想来还是能够重现当日七原谷之辉煌,一举将青岩谷拿下。”
章邯眼中闪烁着坚毅光芒,那是久经沙场、历经百战才磨砺出来的果敢与自信。
青龙在一旁微微点头,接过话茬:“章将军此计甚为可行,七原谷之战在下亦有参与,当时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我军的奇兵如天降神兵,直捣黄龙,敌军阵脚大乱。如今这青岩谷,地形确有共通之处,只要调度得当,战术战法优势,打他个措手不及绝非难事。”
徐庶轻轻抚掌笑道:“如此双管齐下,里应外合,这青岩谷或可顺利落入我军囊中。不过,拿下青岩谷之后,还得时刻谨防敌军援军反扑,毕竟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因而需在谷中各个要道修筑防御工事,巩固我军防线。只是不知廖将军麾下将领,哪位可担此重任?”徐庶目光投向廖化,满是询问之意。
廖化略一思忖,随即抱拳,神色恭敬地说道:“末将帐下有一偏将,名叫刘猛。此人作战异常勇猛,每逢战阵,必冲锋在前,毫不畏惧。且他极为擅长防守之事,过往但凡有修筑工事之类的任务交予他,他皆能调度有方,合理安排每一名士卒,使得众人齐心协力,高效完工。故而末将以为,刘猛可担此任。”
徐庶微微颔首,面露认可之色:“既如此,那此事便交予刘猛将军。不过,西路攻取洛水河畔粮草之地,亦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半分闪失。敌军又怎会不知此地要害,想必定会拼死抵抗,不会轻易拱手相让。”
章邯再次抱拳,上前一步说道:“西路取洛水河畔之地,虽说富庶无比,可却紧邻敌军势力范围,形势险峻。末将愿亲率大军前往,力求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解我军后勤之忧。”章邯身姿挺拔,话语铿锵,尽显大将风范。
军师徐庶低头思量一番,片刻后抬起头,认可道:“有章将军亲自坐镇西路,我自是放心不少。只是行军途中,危机四伏,仍需多派探马,仔细侦察周边敌情,切不可掉以轻心,以防中了敌军埋伏。再者,大军出征之后,这康子城的防务以及练兵诸事亦不可有丝毫松懈,毕竟此地乃我军后路根基所在,还得留下少许兵力,守护康子城。只是这守城之将……”
话尚未说完,大帐之中左侧酒席之上,一员将领霍然站起身来,声如洪钟:“军师,末将愿守城!”众人闻声望去,乃是雾州军老将叶忠。只见他须发虽已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威风凛凛,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徐庶面露欣慰之色,连连点头:“叶将军老当益壮,有您这等老将守城,我军无忧矣。诸将听令,各路人马,按先前锁定计划,明早出征,每收复一处地方,务必即刻练兵,挑选其中精壮之士补充队伍,持续强化我军战力。我则坐镇康子城,统筹全局,调度各方。待诸位将军捷报频传,我军士气大振之时,再与那敌军主力决一雌雄!”
“遵命!”营帐内众将齐声应和,声音高亢嘹亮,震得帐帷都微微晃动。随后,有任务的众将领鱼贯而出,各自奔赴所属营地,紧锣密鼓地筹备出征事宜。
青龙抬手,环视众人:“诸位,此番连番苦战,艰险重重,好在如今诸事已了。”他微微一顿,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陛下委以重任,在下不敢有丝毫懈怠。幽冥襄魔宗祸乱朝纲,其踪迹直指相城侯老巢,明日,我便亲率麾下精锐锦衣卫奔赴而去……”
说罢,他转身望向身后的锦衣卫,玄武高声道:“玄武,你带大部兄弟留下,此后听凭军师差遣,不可有失!”
玄武抱拳领命,声若洪钟:“遵命,指挥使!”
青龙再面向廖化、章邯与徐庶,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在下这便辞行,望日后还能与诸位同饮庆功酒!”
章邯等人众人抱拳道:“青龙指挥使,一路保重。”
青龙微微颔首,大步而去,身后飞鱼服下摆随风而动,徒留众人目光相送,各自心中暗许祝愿,唯愿他此去顺遂,早日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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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
青州临安府地界,平野辽阔,风卷黄沙,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奉命北上增援、主持淮安府防卫诸事的大将——中军大帐内,烛火飘摇闪烁,光影在叛军中年将领孙云逸的面庞上跳跃。他一身玄甲,虽久历沙场,却依旧身姿挺拔,双眸透着久经战阵的锐利光芒。
麾下诸将齐聚,狭小的空间里,众人或坐于粗糙的木凳,或抱臂而立,铠甲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诸位,”孙云逸打破沉默,声若洪钟,在帐内轰然回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众人面庞,“如今淮安府局势危急万分,那雾州军仿若恶狼,盘踞青州北线外,虎视眈眈,垂涎欲滴,妄图将淮安府一口鲸吞。可我等手中这一万五千精锐,皆是从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个个以一当十,亦不容小觑!”
他大步走到帐中悬挂的地图前,手指沿着淮安府的轮廓重重划过,“淮安防线,依这山川地形,只要布局得当,巧用关隘、河流之险,以及三道防线,其一而这其中,西北的青岩谷,青岩城、城东的桃花镇以及城北的铁牙关隘,皆是重中之重。
“第一道,青岩城,背倚险峻高山,山势陡峭,飞鸟难渡,仅一条蜿蜒小路可通城内,敌军若想攻城,只能沿此路仰攻,我军只需在山上及城墙上设下强弩、投石机等,便可轻易阻击来犯之敌。”
“第二道,桃花镇,四周河网密布,水流湍急,形成天然屏障,镇口一座石桥是唯一通道,我军可在桥上及镇内建筑设伏,待敌军过桥至半,断其退路,前后夹击,让其插翅难逃。”
“第三道,铁牙关隘,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通道狭窄,仅容数骑并行,关隘城墙高大厚实,久经修缮。在此只需以少量精兵扼守,便可阻挡大队敌军,使其难以施展兵力优势。”
“青岩城、桃花镇、铁牙关隘,在其薄弱开阔之地,设立军寨,布置重兵,连成一片,相互呼应,以烽火为号,一处有警,各处支援,如此这般,防线便可固若金汤,任凭雾州军如何凶猛,也难以逾越半步。我等定要齐心协力,誓死效忠侯爷!”孙云逸目光坚定,望向帐外远方,仿佛已看到了严阵以待的防线和击退敌军的胜景。
众将听闻孙云逸的部署,皆神情振奋,眼中燃起熊熊斗志。副将李虎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将军所言极是!我等跟随将军多年,历经无数战阵,从未怕过任何敌人。这雾州军虽来势汹汹,但有将军这般精妙的部署,我等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将军英明。”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帐内士气高涨,之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孙云逸背负双手,在营帐内缓缓踱步,片刻后,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眸之中,一抹精芒如寒星乍现:“诸位,当下之势,敌众我寡,若想破此困局,唯有引雾州军主力出洞,方可觅得良机,将之一举歼灭。”
他微微顿了顿,环顾四周,见众人皆屏气敛息,专注聆听,便接着说道:“彼方雾州将领,皆是久历沙场的老将,作战经验丰富,深谙兵法谋略,对战场形势的洞察敏锐至极,绝不可等闲视之。”
孙云逸上前一步,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声调渐扬:“常言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一味死守,只会令我军陷入被动挨打之境,唯有主动出击,设法诱使雾州军主力出战,提前设下埋伏,待其入网,再聚而歼之,方能扭转乾坤,届时青州北线无忧,便可抽调更多兵力,增援青州十四关防线。”
说罢,他目光灼灼,望向众人:“如今,营帐之内,皆为我军智囊骨干,各位久历戎机,才略非凡,对于如何诱使雾州军主力出战,设下天罗地网,让敌军有来无回,可有什么锦囊妙计?大家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帐内一时陷入沉默,诸将皆低头沉思。片刻后,一员老将缓缓起身,双手抱拳,沙哑着嗓子说道:“将军,末将以为,雾州军既觊觎我淮安府,想要同时对,潭州防线构成巨大威胁,以及南下青州,夹击青州十四关,起码要不少于五万兵力,其必然会扩兵,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必对粮草辎重,求贤若渴,以粮草之重为饵精兵护送一大批‘粮草’,小心翼翼的地从青岩城出发,过青岩谷方向而去,故意示弱,中途佯装撤退,引那雾州军来劫。待敌军主力一出,咱们提前设伏,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孙云逸微微点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还未等他开口,又有一青年将领站起,急切道:“老将军此计虽妙,但雾州军狡猾,未必肯轻易上钩,就算上钩,怕也只是小股敌军。”
“无妨,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来的是精锐主力之兵,积少成多,一步步的蚕食也不为不可。”孙云逸却面露微笑,踱步沉思许久,猛地转身,大手一挥:
“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或许雾州将领,亦有可能与我等英雄所见略同,也想着对我军一战而歼之,此事还需谨慎,诸位回去之后可好好思量……计之有效者皆可重赏,明日兵进淮安府地界,诸位不得有丝毫懈怠,违令者,斩。”
“遵命,将军!”诸将齐声应和,帐内气氛热烈而庄重。
待众将鱼贯离去,孙云逸这才如释重负般,呼吸沉重地缓缓坐到帅位之上。他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内心全然没了方才在众人面前所表现出的那份从容。
孙云逸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推算着各种可能。按照既定的情报与时间节点来估算,如果雾州军选择的是走七原谷南下这条路线,那么提前几日便已埋伏在七原谷的靠山营,此刻无论如何也该有捷报传来了。
那可是精心筹备的埋伏,占据了绝佳地形,又有充足的军备,就等着雾州军一头扎进陷阱。可如今,外头的天色渐暗,帐内的烛火明明晃晃,却始终不见传讯兵的身影,四周一片死寂,唯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倘若雾州军并未走七原谷,依照安排,负责盯梢的斥候也定会及时来报,告知敌军的新动向,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全无消息,如石沉大海。这般无声无息,让孙云逸心底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只怕靠山营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儿,孙云逸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这意味着,雾州军的推进速度远超预期,攻势如同汹涌的潮水,来得又快又猛,全然不给他留下太多周旋的余地。
“难道这就是老年燕人的战力吗,攻无不克?”孙云逸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惊愕与凝重,遥想当年,燕国开国之际,燕军铁骑踏破山河,所到之处锐不可当,那股子勇猛与冲劲令诸国胆寒。
时隔多年,本以为岁月会消磨他们的斗志,让其战力大打折扣,可如今看来,这帮燕人老将竟还似当初那般凶猛,丝毫不减当年威风,这一仗,怕是要比想象中艰难数倍……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小皇帝登基以来,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如今唉……
不过他们接连攻破两大,险要的关隘,损失也绝对不小,优势还是在自己等人这边,还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只要能拖他一两个月,南楚国那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