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涟漪站在凝晖堂院子里,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十几年前小住过两年,一眨眼再次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年了。
“表妹!”
一句表妹,让范涟漪瞬间红了眼,她娇嗔看向了来人。
靖国公眼眶同样红了。
“大哥,表妹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般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
身后桃氏的声音赫然出现,打断了两人刚刚重逢的喜悦。
桃氏的身后还跟着宋玥。
见着宋玥,靖国公的脸色又沉了:“你怎么来了?”
“府上来了客人,我作为主人家,来看看而已。”宋玥眨眼,视线落在了范涟漪脸上。
仅仅一眼,宋玥就笃定宋衡川便是范涟漪的亲儿子!
像,简直太像了。
眉眼间和范涟漪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范涟漪温柔地看向了宋玥。
宋玥上前一步:“我是公主嫡女,宋玥!”
一听宋玥的名字,范涟漪轻微地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她没少听外面的人说起宋玥。
跋扈蛮横,是个小霸王。
“你……”靖国公还想说什么,可当着桃氏跟宋玥的面,他只好咽了回去,装作和范涟漪不熟,拉开了距离。
宋玥瞥了眼靖国公,嘴角弯起一抹讥讽。
她倒要看看能憋住几时!
几人一同进门,宋玥一出现,太夫人的嘴角都跟着抖两下,下意识地拿出帕子抵在鼻尖处。
“玥姐儿你怎么来了?”
宋玥乖巧行礼:“自然是来欢迎几位亲戚的,范家长辈初来京都城,肯定没有落脚之处吧?”
桃氏接口:“这有什么难办的,都是亲戚,国公府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只要范太夫人不嫌弃就行。”
范老夫人一听二话不说就应下:“那就打搅了。”
几人说话太快根本没有给太夫人阻挠的机会,桃氏甚至已经拟定好了几个院子:“这些院子环境优雅,又大又宽敞,只需要再添一些物件儿就行,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太夫人脸色沉下来:“范家人多,未必愿意住,再说我已经给范家找到院子了。”
“原来范老夫人不愿意住在靖国公府啊,那真是可惜了。”宋玥惋惜。
范老夫人不知缘由,她干笑两声:“侄儿媳妇盛情邀约,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拒绝晚辈,只好笑纳了。”
太夫人心里堵得慌,还没法子当众解释。
“当年表妹离开靖国公府后,这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不见,不知表妹许的是哪一户人家,可有带孩儿来?”桃氏装糊涂地问。
范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以启齿道:“涟漪不曾许配,至今还是单身。”
桃氏惊讶捂嘴。
进门后的范涟漪垂眸,手里捏着帕子,露出半张侧脸像极了受委屈无措的模样。
宋玥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靖国公。
视线过于炽热,靖国公连看都不敢看范涟漪一眼,他深吸口气,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
略坐片刻后,宋玥待不住了起身告辞。
范老夫人道:“这一路没少听说关于三姑娘的,我瞧着乖巧得很,不似传闻那般顽劣不堪。”
这话令太夫人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桃氏,终究没说出半个字诋毁宋玥的话。
“这孩子打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刚回来时性子许是有些野,不过好在心地善良,现在已经养回来了,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糊弄人的,信不得。”桃氏道。
范老夫人了然:“原来如此。”
就这样,范家一家老小全都住在了靖国公府,由桃氏亲自挑选了三间大院子安排。
还特意将范涟漪的住处安排在了和靖国公一墙之隔。
经此一事,太夫人笃定宋衡川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她急忙找来了靖国公:“你要早做准备,依公主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孩子已经死了……”靖国公道。
太夫人傻眼了:“不是说养在庄子上好好的吗?”
“生了一场重病,十五岁那年就死了。”
太夫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倒下,她努力克制自己,急得不行。
不敢想象要是嘉华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后果。
靖国公也没有想到有一日嘉华公主还能回来,以至于那个孩子,当初高烧不退庄子上来报时,他压根就没打算给请大夫,拖延几日后就这么病死了。
“封儿,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成过堂拜过亲,情分也是不一样,否则这样下去,靖国公府讨不到半点便宜。”太夫人心里发慌。
自从嘉华公主回来,但凡是跟靖国公走得很近的,无一例外全都被嘉华公主给拉拢走了。
“夫妻?”靖国公嗤一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十三年不见,还不知她在外面是如何的低贱求讨好。
这样的人,他是看一眼都嫌脏。
“封儿,范家那边你可千万要盯住……”太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
靖国公府有了范家进门,突然间热闹起来。
奴仆们开始搬家,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近百抬,范家族人都安排在了客院,动静之大,让一墙之隔的蔷薇院颇有不满。
元茯苓坐在院子里听着另一头吵吵闹闹,她皱眉:“二房真是糊涂,怎么能将范家带进门,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么。”
被吵的还有宋瑶,她噘着嘴进来:“姨娘,府上怎么多了那么多泥腿子?”
“嘘!”元茯苓赶紧将人拉过来,低斥:“别胡说,范家可是你祖母的娘家,当然你祖母听着了不高兴。”
宋瑶瘪瘪嘴。
“你不在院子里绣嫁衣,怎么来这了?”
宋瑶叹气,她身后的丫鬟却道:“还不是听雨轩那边动静太大了,大公子也不知怎么,在院子里骂了一天,大夫来来往往,吵的姑娘实在静不下心来绣嫁衣。”
宋衡川失血过多导致身子虚弱,太夫人心疼孙子,叫人在院子里熬补血的药,对于藏珠被带走的事儿,宋衡川极其不满意,不敢去找宋玥麻烦,就只好在院里辱骂撒气。
起初宋瑶还会去劝两句,后来烦了,干脆就称病不去了。
“川哥儿自个儿领不清,错失了大好前程,公主这个当亲娘的,可真心狠。”元茯苓啧啧。
这要是换成自己儿子,元茯苓保证贴身照顾,绝不假手于人,也不允许送宋衡川对宋玥这般态度。
宋衡川失血过多的消息传到了范涟漪耳中,她焦急不已,手里紧攥着帕子想去听雨轩看看。
却被丫鬟给拦住了。
“姑娘,不如等国公爷来了,再去也不迟啊。”
范涟漪死死咬着唇,只好耐心等待。
天色渐黑,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院子里,范涟漪望着来人,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靖国公心疼极了,往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安慰:“表妹。”
“你答应过我会让川哥儿过好日子,可如今,川哥儿被人欺负,身受重伤,我这个当亲娘的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范涟漪哽咽。
范涟漪呜呜咽咽的趴在了靖国公肩头哭泣,又道:“再说公主怎么这么心狠,纵容那丫头这般心狠手辣。”
当年范涟漪不愿意做妾,更不愿意在公主手底下讨日子,便离开了靖国公府。
离府当日就发现怀了身子,靖国公便将人安置在了别院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长子出世,靖国公欢喜不已。
“封郎,是不是公主发现什么了?”范涟漪忽然问。
她一直觉得皇上下旨让范家入京有些蹊跷,太突然了。
靖国公深吸口气,沉默了。
范涟漪惊讶抬头:“当,当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