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商闻言一愣,“庄周,你居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道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庄周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对我来说,入朝为相并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是束缚我自由的枷锁。你说道虚无缥缈,那只是你自己的观点,在我看来,道一点都不虚无缥缈,而是唯一真实的存在。世间没有比道更真实的东西存在了,世间的一切事物皆会变化,唯一的不变就是变。我们的五种感官只能接收到会变化的事物,却无法接收到不变的事物,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是不变在背后接收并感受着一切变。人无法透过五种感官去捕捉那不变的道,于是便说道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并将之弃之如敝屣。殊不知没有道,我们连存在的可能性都没有。我们永远也无法靠会变化之物获得平安和自由,平安和自由只能来自于永恒不变的存在,而那永恒不变的存在就是道。我们只有让自己的心彻底融入道中,不再从道中出来,方能感受到真正的平安和自由。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因为你无法像我一样,站在道的角度看待问题。你的视角依然局限在自己的肉眼上,你是不可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的。”
曹商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人的一生很短暂,想要让自己以及家人过得幸福,就必须努力地去拼搏,不放过任何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如今,机会来到你面前了,可你却不懂得珍惜,非要弃之如敝屣,这就是我最搞不懂你的地方。”
庄周道:“你若无法站在道的角度看待问题,你永远也不可能理解我的。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入朝为官的,你请回吧!”
曹商的眼神闪过一抹怒意,“好,庄周,这都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我!”
庄周平静地说道:“我不会怨你,大不了就不做这个里正了。”
曹商面色一沉,冷声道:“庄周以下犯上,违抗君命,罪大恶极,君上有令,若庄周不愿听从君命,便卸去其里正一职,且罚之终生不能为官!”说完,曹商将诏书丢到庄周脚下,“诏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自己看吧!”
庄周淡淡道:“不必看了,我接受就是了。”
曹商冷哼一声,旋即便和十名官兵离开了。
庄周一家人直接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完了,周儿失去里正一职,我们全家恐怕是要饿肚子了。”庄玄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元兰瞪了一眼庄玄,“不就一个小吏吗?不做便不做了。”
庄玄眉头一皱,“你话倒是说得轻巧,若是周儿不做里正,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元兰道:“大不了咱们多编些草鞋草席去卖就是了。”
“哎!”庄玄叹了口气,“现在的草鞋草席根本就不好卖,靠编草鞋草席为生,那不得饿死!”
田灵悦安慰道:“爹,您稍安勿躁,夫君总会有办法的,他绝不会让我们一家人挨饿的。”
“哎!”庄玄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
庄周道:“爹,您放心,除了编草鞋草席外,我还可以去捕些鱼来卖,总之是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曹商让我为宋君夺取霸权,我是万万做不来的。我没有办法,只能辞去里正一职了。人生总是充满变数,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做好自己,切不可为了名利而做出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
蔺且来到庄周面前,说道:“师傅,且儿会陪你一起捕鱼,一起编草鞋草席的!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庄周露出一丝微笑,感激道:“且儿,谢谢你!”
庄元道:“爹,我也要帮忙!只要有需要的地方,爹尽管开口!”
庄依依跟着道:“爹,依依也要帮忙。”
庄周欣慰地点了点头,“嗯,元儿和依依这么懂事,爹真的很开心。”
田灵悦抓住庄周的手,关心地说道:“夫君,切莫太过操劳,一定要注意身体。”
庄周微笑地点头,“嗯,我会的。”
就这样,庄周辞去了做了十九年之久的里正一职。为了方便做买卖,他打算和家人搬回到了蒙邑城中居住。
漆园的乡亲都十分舍不得庄周离开,庄周也同样舍不得离开漆园的乡亲。然世事无常,即便庄周不想惹上祸事,但祸事自己找上了门来,他也没有办法。
既然躲不掉,那便只能接受。庄周知道,失去里正一职,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将会过得很艰辛,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对他来说,只要心能够一直处在道中,无论生活是富贵还是贫苦,就都是平安、自由、快乐的。
搬完家后,庄周在家门口和漆园的乡亲辞行。
夏允依依不舍地说道:“里正,你真的要搬回城中居住吗?这样的话,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变得很少了呀!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庄周微笑地摇了摇头,“夏大哥,我必须要搬回城里去,因为城里好做买卖一些。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你们,但没有办法,这就是命运。”
夏薇道:“庄周哥哥,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们吗?”
庄周立即道:“当然,有空我一定会来探望你们的。你们有空也一样可以来城里找我。”
夏薇轻轻点头,“好,那庄周哥哥要多保重身体,切莫操劳过度熬坏了身子。”
庄周微笑点头,“嗯,我会的。”
元阳带着歉意说道:“周儿啊,实在对不起,君上下了死命令,我实在不能再让你做里正了,否则,我全家人都要掉脑袋。”
庄周道:“乡长不必道歉,你没有错,这都是我的命数。无论我的人生发生什么变化,我都会坦然接受,绝不会怨怪任何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得到未必就是好事,失去也未必就是坏事。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看得开,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