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小花和黑瞎子就回去了,我们三个一起收拾完,胖子切些水果,做了一壶温凉的果茶,仍于石桌闲坐。
风恬月朗,夜色温柔,空气里还带着海棠花香,熏的人生出几分慵懒。
闷油瓶端端正正的坐着,我忙着喝茶,胖子转过身去靠在石桌上,两只胳膊往后撑住,使劲仰头望向夜空,但这儿的夜幕星河太飘渺了,稀疏寥落,一点不像雨村星辰入眼可见。
“我们就像三只鼹鼠,征途从来不是星辰大海,是黑漆漆的地下深处。快抬头好好看看,这一下去又不知多久才能见到这满天星光。”
“呸呸,压根没几颗星吧,这次应该很快,新月饭店也怕夜长梦多,不会允许我们久待,难道你想在保险库里长住么?”
胖子嘿一声,“这事谁也说不准,还得看几位张爷的意思。咱们小哥先不说了,张海客我们也熟,你了解那位张日山么?佛爷留下来的守护者,九门活化石,打建国前就在了,他才是真的老怪物。这人我打过交道,说实话,我看不透。你说他是尹老板的人吧,他好像只在乎佛爷,当年咱们新月饭店一通砸,他连个面都没露。你要说他是老九门的人吧,他整起九门那帮孙子心可黑着呢,进过沙海那几家都让他干的服服帖帖,谁让他们胆敢觊觎佛爷留下的东西。”
一时有些出神,我那时应该离开了沙漠,人在墨脱,或许已经进入皑皑雪山,身后种种谋算已远离我的视线,按部就班沿着规划好的时间点,滴滴答答分毫不差的往前推进着,在险些活不下去的当口,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他应该奉命守护佛爷留下的东西,那他为什么没有针对我,是我把那片废墟遗迹算进计划里,把那些穷凶恶极的人引去那里。”
闷油瓶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看过我两秒,在我看回去时又转过头去。
胖子摇摇头,“这谁知道呢,他又没跟我说。或许跟你本身没关系,人是睹物思狗,看的是你爷爷的面子。都是九门中人,可能他俩以前感情好到穿一条裤子,你爷爷还送过他一只哈巴狗什么的。你以后见了可以自己问问。”
我心说我是有多脑缺,才会跑他面前去质问为何打了他们不打我,我脑子瓦特了么?
闷油瓶突然插了句话,“他是穷奇。”
他见过张日山的纹身?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期待的看着他,结果他又沉默了,看来只想起这点无关紧要的。
如我所料,张大佛爷和张日山应该都属张家外家,外家纹的都是穷奇,海外张家随意,只有本家才可以纹麒麟。这世上的麒麟孤零零的,可能只剩下小哥一个了。
安静的吹了会风,因为胖子果茶喝多了尿急,三个人这才散了,各自回屋睡觉。
半夜三更,我睡的正香,突然听到闷油瓶的声音低低响起,“我天亮过去。”
过去哪里?我猛一激灵醒过来,一摸身边果然是空的,闷油瓶起来了,正在沙发上接听电话。
我不知道是谁打给他,想想应该是张家那边有消息了,就这么十万火急,不能等到天亮吗,非得半夜扰族长清梦?
“小哥?”
他挂断电话,站起来,“吵醒你了?”
我打亮台灯问他,“是张海客有消息了?”
他伸手递过来一杯水,还是温的,轻声回答,“张佩玖受伤了。”
我心里一跳,这说明张有药提供的消息最终被确认了,因为他之前一直按捺不动,没有擅自派人查探,打草惊蛇,所以晓山青认为风二河为他保密了?竟然这么多年没有挪窝,想来如今遍地驴友,再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重新安置也是不易,他也不舍得轻易放弃。
我匆匆喝过几口水,连声问道,“怎么会受伤?严重么?有没有救到人?”
他摇摇头,看来太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好。”他很自然的接过杯子把剩下的水喝光,然后示意我继续睡吧。
我想想又给张有药发去信息,点名要了关过,让他明天一早过来,跟我们一起去张家看看。
我知道张家有医者,严重了还可以送去医院,但我总觉得张有药的医术更为神奇可靠些。
第二天一早,我跟小花说了去张家和看张佩玖的事,他说他就不去了,车子停在对面街边,钥匙在会客室博古架上。
胖子也要去,他实在是憋坏了,闷油瓶点头同意了,于是三个人吃过饭一起出门。
刚打开门,发现关过抱着小药箱坐在门口台阶上,看见我们出门连忙站起来,不知他坐了多久,腿弯都麻了的样子,狼狈不已。
胖子有些意外,问他,“这么早,你吃饭了么?”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胖子就回去厨房装上小包子,让他拿着路上吃,感动的关过跟三天没吃过饭一样,一口哥,看来他是真喜欢胖子的手艺,还没到车边包子已经没了。
他满足的打着饱嗝,胖子看的目瞪口呆,摸摸脑袋,“这是饿几天了啊,别噎着,都忘记给你带瓶水了。”
关过满足的拍拍自己,“我吃饱了,谢谢胖爷,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想什么呢,胖子早饭要看心情,有时候他爬不起来,还不是闷油瓶出去买回来。
胖子按下手中钥匙,街边一辆黑车亮起灯,北京他熟,就由他开车,我和闷油瓶坐进后座。
胖子一大早心情很不错,对关过开玩笑道,“那还不简单,你干脆到我们村里开个诊所,来个医术下乡,就能天天来我们家蹭饭了。”
关过像是真的心动了,“真的吗?可以吗?”
怎么他还是个吃货么,我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十天里有七天是不做早饭的,你可以挑那三天来。”
关过一愣,问道,“哪三天?”
“前天,昨天,和明天。”
关过无语,胖子靠一声,“也没有那么懒吧,爷是前一天炒菜累了早上起不来,起得来不都给你们做早饭了吗?”
“是啊,每个月总有三十来天忙到起不来。”
“胡说八道,告你诽谤哦!别听他瞎说,起码有半个月我都会早起做饭的。”
关过看着他问,“我真的可以去开诊所吗?村里不行,镇上也行啊!”
听着像是真的意动了,就为了吃口胖子做的饭?他怎么这么没有追求,怪不得他们这一拨都不入长生,活的无欲无求,满脑子只剩下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