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我们在麒麟瀑布那儿见过,原来它们也在这里活动。
我想看看它能不能出去,立即示意胖子和闷油瓶跟上去,白鳝似乎被我们带起的水流惊动了,游得飞快,闷油瓶同样游到飞起,就由他先追上去,我和胖子在后面拼了老命追赶。
一路几乎追成狗,追着追着白鳝游到了崖壁尽头,那里有个小小的气室,侧面石壁水下有一个碗口大的孔洞,白鳝游进去一晃眼就不见了,我们三个勉强挤进气室,看着那个孔洞面面相觑。
这他妈谁能出得去啊?我们又不是鱼,我和胖子转头看向闷油瓶,闷油瓶直摇头,办不到,缩骨功并不能改变物种,他变不成美人鱼。
胖子攥起拳头比划又比划,把呼吸器吐出来骂道,“靠,这洞也太小了,老子塞只手进去都费劲儿,把咱仨烧了,骨灰洒水里倒还有可能冲出去……”
我和小哥也都摘了呼吸器,四处打量起来。
“珍惜吧,再过一会儿,这个蛇洞怕是也没了。”
这个气室太小了,空气也不多,我们两个再加上胖子挤着转身都困难。
胖子说,“你说的对,我们抓紧时间,你俩一分钟之内赶快做个决断,拿定主意是去是留,在这使劲儿还是回去穹顶想办法。一分钟之后可就要听胖爷我的了。”
我和闷油瓶互相看一眼,“白鳝一去不回头,这里很可能通到外面,所以水面没过孔洞,内外水压就平衡了。我们决定好了,就决定听胖爷您的。”
随后我俩戴上呼吸器就游出去了,胖子连番骂起来,骂声在水里听着都有些失真。
“……这俩龟孙,太他妈鬼了!……你俩开心就好,记着胖爷父爱如山!”
不是我们不讲义气,实在是胖爷一炸,我就头皮发麻。
我都来来回回被炸翻好几回了,又不是披甲山神,身体实在扛不住,现在我整个人弱小疲惫又脆弱,再炸就要糊了。
我和闷油瓶游出去老远,转过身浮在水里,看胖子寻寻觅觅找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背后远处就炸了,等水下冲击波过去,我和闷油瓶又招呼胖子往回游。
胖子气的手脚一阵扑通,又乖乖跟着我们回去了。
坏消息是气室变小了,好消息是孔洞变大了,大约能塞进去胖子半拉屁股带大腿。
这是闷油瓶保存的那块c4,我吐出呼吸器问胖子,“还,有,没?”
胖子指天指地,表示自己真没了。
我不信,掐着自己脖子做了个窒息嗝屁的手势,让他看看手表,水肺还有最后5分钟,不行干脆往回游吧。
然后我们去到树渠山洞那里,一人选条中意的水渠躺下,然后等岩浆落下来,几分钟就能解脱了。
在树里憋死总比饿成干尸或者被水刃破壁机打成高汤要来的体面一些,起码留个全须全尾,还能保全我们英俊的相貌直到永远。
胖子非常不情愿,果然又从兜裆里掏出来一块,我真是服了,这时候还藏私,对他怒目而视。
这个憨货,他还触类旁通,学会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胖子摘下呼吸器,疯狂解释, “信我!最后一颗光荣弹,弹尽粮绝!本来留着出不去,咱仨就结伴儿上天堂来着。”
“去你妈的,在这里死了就直接下黄泉了,还他妈近点!上天堂也得先从这儿出去!上帝可没时间来水底下扒拉你!”
胖子一想也对,就老实去准备开炸了。
我看一眼胖子和闷油瓶,他俩或许能上天堂,而我,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我和闷油瓶转身又游远了,这次胖子学乖了,在半路等我们回来,一看孔洞像是炸通了,因为气室竟然变大了,水从变大一圈的孔洞流出去,置换了外面部分空气进来,可惜胖子赌咒发誓真的没了,再也没了,就算把他压成甘蔗汁也没了。
我不信,招呼闷油瓶一起把他全身上下捏一遍,确实没了。
我又拿眼去看闷油瓶,他还是直摇头,出不去,还是出不去。缩骨也是有限制的,不可能把自己无限压缩成一只饼狗子。
如果我没有祸祸掉那两公斤多c4就好了。
回去的希望就在眼前,然而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字面上的,炸药没了,补给也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脑子疯狂运转,胖子说过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
只是我还没想到。
“冒烟了,天真。”
胖子背靠在石壁上休息,看我垂着眼在水里沉思,“你不是机器,先休息休息。”
机器,对了,机器!
我没忍住抱了一下胖子。
然后伸手解下闷油瓶的背包,从里面翻出张金钱的水下无人机。
我们在穹顶气室整理装备,张金钱大部分私人装备我们都给他留下了,算是放在这里永远陪着他,若他有闲暇,还能飘上来看看。
我们也都跟他交换了一样东西作为朋友之间的信物,我留下的是一把瑞士军刀,他的短刀丢了,我的留给他防身,然后取走了他的手表。
胖子把他私藏在身上的整包烟留下了,他一直贴着心脏放在防水袋里,藏得好好的。然后他想带走无人机,因为这东西太贵了,他觉得可惜,就以缅怀故人的名义抱紧了,死活不肯扔下,我劝了他不听,最后只好由着他。
想来张金钱如今也不在乎这些俗物了。
闷油瓶翻出来一张纸币,折了一只小小的船,放进他的背包,让他远行归家,得有舟渡。
我们没有黄纸,只能这样略寄哀思。
只有闷油瓶什么都没拿,背包里有一只金属盒子,装着张金钱一只断手,手里握紧温暖的七彩火珠,还是他亲手取出来的。
希望能把这份暖意带给他的灵体,能抵御水下那无边的寒冷和阴湿。
闷油瓶托着背包浮在水面上,看我凭着记忆开始组装,胖子连上线缆和基站,我们没有人拿张金钱的手机,私人的东西都藏着秘密,而那些秘密应该只属于他自己。
所以我们并没有手机屏幕跟无人机联网来显示画面,就只能靠手柄来盲操。
开机,不知道它能撑多远,撑多久,希望它争气吧,能替他的主人最后做一回向导,善始而善终,把我们三个带回家去。
胖子入水把无人机送进孔洞,我们看着它跌跌撞撞游向黑暗深处,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好在它可以360度随意移动,终于还是磨磨蹭蹭的走远了。
突然我感觉它开始走的特别丝滑,似乎上下前后左右全部开阔起来,看来终于出去了,我跟胖子击了个掌,接着又开始犯愁,有什么用呢?
它是出去了,可我们跟不过去啊!
最惨的是,它很快就没电了,竟然连浮上水面跟外面的人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无人机再无回应,跟它的主人一样在水里沉寂,我和胖子呆了半晌。
感觉刚才不过是无人机回光返照一样。
“死定了。”
胖子回头看着我和闷油瓶,表情很沮丧,“好消息是虽然水肺空了,但我们现在有很多很多空气,可以吸到饿死。坏消息是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踩水,累了困了,沉水里去就淹死了,可能活不到饿死。”
我看向闷油瓶,他向我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肌肉,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绝不会,我宁愿死。
已尽人事,且听天命吧,这荒郊野岭连个人影都没有,就算无人机浮上去又找谁求救去?它又不可能飞到县城酒店,去找小花和黑瞎子。
闷油瓶拔出小黑金,下水砍了几下,嗯,精神可嘉,但这种行为不支持不鼓励,会饿的更快。
不知过了多久,我真的要累挺了,又饿又困。
“坚持住,吴邪。”
闷油瓶说着搂住我,让我靠住他的肩膀,胖子也累瘫了,上来就抱住闷油瓶的腰。
两个挂件一左一右差点把闷油瓶给按水里去,逼得他找了个石缝,直接一用力把小黑金插了进去,然后挂在上面,三个人勉强支撑。
就在这时胖子发现无人机线缆开始疯狂转动起来,惊叫出声,“卧槽!二十多万的无人机!遭了贼啦!天杀的!”
然后他急了,过去拽着线缆不放。
“放手!”我吼他。
外面有人发现无人机了,无论是谁,都是希望。
胖子也明白过来,立即把手松开了,我拽了几下线缆,用摩斯电码发送求救信号,过了一会,外面的人也晃动线缆回应了几下。
我吐了口气,看向他俩,“是小哥的超级迷弟来了。”
张金钱在最后又救了我们一回。
前后两声深水洞穴石壁爆破,无人机驱动轰鸣穿过孔洞也只有短短几分钟,能循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找过来,这世上可能只有刘丧一个,估计他的耳朵也开到最大功率了。
无人机失去动力安静的沉在水底,就算潜到跟前都不一定能发现它,他们这么快就能找到,刘丧不是一个人,小花他们可能也来了。
过了一会,外面的人拽电缆示意让我们等待,胖子猜测他们估计是去拿许可,调配炸药去了。
山是不可以随便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