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闻言,摸不着头脑,端着的手臂有些僵硬,慢生生放下。
陆嘉宁狐疑看了眼许予朝,“明和这是怎么了?”
许予朝依旧撇着嘴,将陆嘉宁又往后拉了几步。
赵景仿佛看不见般,面上依旧笑的灿烂,“这些时日宁姐姐不在府中,义父又多教了我好几招,宁姐姐可有时间看我舞剑?”
他眼底带着希冀,眸光满是期待投向陆嘉宁。
陆嘉宁察觉胳膊上的手臂不松,显然许予朝不愿让她去,但赵景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终是许予朝退了步,“我也要去。”
赵景含笑,“去外院吧。”
毕竟他一个外男,还有公主在身旁,还是在外院稳妥些。
三人朝外院走去,许予朝瞥了眼比她还高些的赵景,略有不满,“你能不能别喊那么亲热。”
赵景终于察觉公主为何对他不满,他略显委屈垂下眸,“可我是宁姐姐义弟,喊‘宁姐姐’也合礼数……”
许予朝紧拉着陆嘉宁胳膊,将赵景挤开,“就不能换个称呼?”
“你喊‘陆姐姐’也行。”
许予朝给赵景找台阶下,赵景佯装看不见,“我觉得不好。”
许予朝不屑瞥他一眼,拉着陆嘉宁快他几步,“宁姐姐,你说说他,只有我能这般唤你,他不准!”
陆嘉宁两边耳朵嗡嗡响,连个称呼也要争个高下。
赵景提前一步妥协,小步跟上,“那我唤嘉宁姐姐。”
他私下再唤‘宁姐姐’,反正公主不知道,连一个称呼也要和他抢,一点公主做派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刁蛮丫头。
许予朝见他让步,终于有了好脸色,与陆嘉宁落坐在外院走廊下,颇为得意地端着茶盏,半倚着椅背,微垂着眸子看向站在院内的赵景。
赵景让连翘取来软剑。
义父看不惯他日日拿着木剑挥霍,前些时日特意送来软剑,他平日里宝贝的不行。
半大手掌紧握剑柄,拇指微摩挲下柄身,手背青筋可见。
此时天色渐暗,走廊处挂满灯盏,院内渐显暗淡。
青色身影立在院内,剑身闪过一抹亮光,剑光嚯嚯,行云流畅,矫若游龙,带起衣摆蹁跹。
许予朝看的出神,眼底满是惊叹,赵景看起来这般小的年纪,她还以为只会些花架子拿出来显摆。
许予朝轻拉着陆嘉宁衣袖,“他练多久了?”
陆嘉宁摇摇头,“不知道,上次练了一两日便能舞给我看。”
她上次见时,还不是这些动作。
“嚯!”许予朝眉眼弯弯。
“方才还真是小瞧了他。”
赵景刚舞完,陆贞阳从外面走来,瞧见傻小子又拿着软剑出来显摆,他心底又得意又想训他。
赵景察觉陆贞阳身影,匆匆收了软剑走过去,“义父。”
陆贞阳不知为何,这傻小子天天咧着嘴笑,“课业做完了?”
赵景默默摇头,“听说宁姐姐回府,我便先去了西院。”
陆贞阳轻“嗯”了声。
赵景不知他喜怒,匆匆道:“我这便回院子。”
陆贞阳见他如猫见耗子般跑走,不满蹙眉,他本想夸他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傻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很吓人?
真是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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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辆朴素不失贵气的马车停在陆府门口,陆续下来两位姑娘。
左青青一身粉色锦织流云裙,裙摆绣着兰花图案,袖口与衣领处云纹萦绕,腰间挂着上等白玉。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走来时青丝飘逸,裙摆摇曳,身上散发股股幽香。
径直朝陆嘉宁走来,展颜一笑,“陆姑娘,倒是许久未见,听闻陆姑娘这些时日去了宫中伴公主?”
陆嘉宁面上端笑,“多久未见,左三姑娘倒是出落的愈发令人艳羡了。”
左青青羞涩垂下眸,看到身边走来的身影,介绍道:“这是我二姐,五妹今日身子不适,便没有同来。”
陆嘉宁看向旁边一身素锦长裙的姑娘,朝她点点头,将人一同带到正堂。
几人朝陆老夫人问安后落座,左青青这才发现对面的许予朝,扬着笑起身问安,一旁的左青云也跟着站起身。
“明和公主安,未曾想到在陆府能碰到明和公主。”
许予朝含笑,“快快落坐。”
许予朝往旁边陆嘉宁凑近,略有不满,“父皇大行不久,她倒是穿的花枝招展。”
宫中繁琐服饰她一个多月没再碰过,日日素衣淡妆。
陆嘉宁扫了眼对面左青青,见左青青已经与陆老夫人搭上话,一句句的如同她们刚遇见时那般热情,从不把话落下。
“莫要理她。”
许予朝赞同点点头,“看来宁姐姐也知她另有心机,就是不知老夫人心中是否清明。”
陆老夫人落座主位,一身浅褐色素衣,眉眼慈和,听着左三姑娘一句句提及府中长辈,随声附和着。
左青青从身后丫鬟手中取来锦盒,缓步到陆老夫人身边,“晚辈初次来陆府,听闻老夫人身体欠佳,寻了些补品送来,望老夫人笑纳。”
陆老夫人笑道:“左三姑娘有心了,。”
于嬷嬷在一旁接过,想起库房堆积的补品,都快有山高了。
左青云上前行礼,“晚辈前几日去灵隐寺求得沉香手串,香气典雅,有安神定气之效,望老夫人笑纳。”
陆老夫人笑着点头,看向眼前素净的姑娘,面相温和,端庄有礼而不张扬肆放。
于嬷嬷上前收下礼退至一旁。
左青青察觉陆老夫人视线落在左青云身上良久,她嘴角都端僵了,端起旁边茶盏轻抿着。
父亲年前向母亲透露,有意与陆府结亲,她长姐早已嫁人,而她身为左府嫡次女,是嫁入陆府的最佳人选。
她起初不愿,毕竟陆贞阳已经四十有余,她如今大好年华,为何偏要守着膘庞体大、年岁已高的男人过一辈子!
母亲告诉她,眼光要放长远些,陆府老夫人年事已高,她若嫁入陆府,便是陆府主母,执掌中馈,来年诞下子嗣,再熬些年头,整个陆府便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忽然心动了些。
长姐虽高嫁,表面上日子美满令人艳羡,实则久日婆母打压,夫君坐视不理,长姐在夫家无一点实权,日日守着两岁大的孩子过日子。
她起初抱着尝试的心态,曾在邵府寿宴上偶遇陆贞阳,陆贞阳虽年纪大些,长相略不可描绘了些,但赫赫战功在身,身居要职。
陆贞阳多年在外建功立业,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如今回归京都迎新妇,怕是连新帝也要礼让三分。
她若嫁进陆府,不仅对父亲有利,或许新帝念及功臣,她还能被授予诰命。
不过熬些岁月罢了,能换取长久荣华富贵,她自然心甘情愿。
今日陆老夫人特意邀请左府姑娘前来,用意不必言说,众人心中都清楚。
二姐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竟还想沾这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