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眯着眼看向温意欢所在的方向,果然还在朝着远处眺望。
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好在他此刻的地方,距离庄园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这一块没人巡视。
他一咬牙,高高举起手里的望远镜,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望远镜四分五裂。
连同前端的镜片,也跟着碎成了无数遍……
他连忙蹲下,从中取出一块,抬头看向天边的太阳。
也亏得这时候是早上,但凡是下午,从他此刻的角度,就算是踮起脚尖也根本不可能够得到太阳光。
陆之熠缓缓举起手里的玻璃碎片,迎着阳光,聚成一道光束,投射到了墙壁之上,折射出一块小小光斑。
他心跳得飞快……
第一次干这种事,简直和当特务一样,还要提防被房子里的人抓住,真是有够为难他的。
他移动着光斑,一点点朝温意欢的方向靠近,心里不断祈祷着,希望她不要回房间,千万不要回去!
眼看光斑离温意欢越来越近,他努力调试角度时,温意欢却忽然从窗台起身,转身要往屋里走。
陆之熠心头一紧!
不行,这要是让温意欢进去,那还得了?!
“早不进去,晚不进去,怎么偏偏现在进去啊!”
他忍不住吐槽,不敢再耽搁,连忙将光斑甩进屋内,用力摇晃!
抬眸,暗淡无光的屋里有一块金色光斑在急促跳跃,温意欢微怔,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屋里没有任何反光源,这块光斑就像凭空出现,跳得越来越急促。
几乎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转身趴在窗台上!
而那抹光斑,刚好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让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迎着光斑的来源,她竟在郁郁葱葱的树下,看到了一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身影……
“陆之熠?”
温意欢低声喃喃,瞳孔震颤。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可不会错的,那个脸上正带着傻笑的人,不是陆之熠还能是谁?
怎么会是他?!
可他没从大门进来,陆昭礼也不可能将自己关在这里的事告诉别人。
所以,陆之熠应该不是同他一伙的。
得和他聊聊。
二人离得太远,说话哪怕靠喊,也不一定听得见,但一定会被发现!
迫不得已,温意欢双手撑着窗台,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朝着周围张望。
很快,她看到了庄园内的一处花园。
里面的花枝被修剪得极为美观,一束束花墙让人心情愉悦,只可惜这么多天,她从未下去欣赏过。
而花墙傍,藤蔓几乎将栅栏完全包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郁郁葱葱一片,像是绿色的瀑布。
温意欢眼神隐晦,想到了见面的好方法,伸手指向那边。
二人这些年争执厌恶不断,可到底从小一起长大,默契还是有的
见温意欢伸手指向花园处,那挤满了栅栏的翠绿藤蔓,陆之熠意识到了什么,点头朝那边走去。
温意欢则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
接下来,就要看她如何从房内离开了……
砰!啪!咚!!!
楼上,温意欢的房间内不断传来巨大声响。
一声接着一声,颤动人心。
楼下众人心惊胆战,时不时抬头往上看,但又实在不想进去处理,毕竟温意欢数次反抗还次次都能成功,实在是让他们害怕了……
这姑娘,太聪明,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
“你可是照顾她日常起居的,你不上去看看吗?”
张医生看向女佣,不解询问道。
女佣倔强撇开头,她虽然不恨温意欢,但也怪她那样对待自己,还好没让她成功播出电话,否则自己这份工作可就真要没了!
她当然是不乐意再上去的。
“张医生那么关心温小姐,怎么不亲自上去看看啊?我是不敢了,要是再被她锁到屋里,那我真要走人了!”
“昨天那不是意外嘛,你也太计较了。”
几人相互推辞,又是一声巨响袭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可紧接着,屋里再没有任何声响传来了……
大家抬着头,神情各异。
如果这巨响声接连不断还好,怕的就是戛然而止,很难让人不去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再三,还是不约而同拔腿就往楼上跑!
毕竟他们能留在这,也完全是为了照顾温意欢。
但凡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一样要卷铺盖走人的!
可等急急忙忙推开门,屋里的一切,却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谁能告诉他们,温意欢一个身材瘦削,怀着孕,甚至这几天连饭都没怎么吃饭的孕妇,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床给拆了的啊?!
屋里一片狼藉,床板被砸得歪歪扭扭,马上就要断开。
价格昂贵的床垫,更是被她糟蹋得没法看!
温意欢穿着一身纯白睡衣,披散着墨色长发,平静自若地坐在地上。
她身旁,是一大堆布料。
看得出来都是床上各个位置扯下来的。
床幔,床单,被罩,甚至是窗帘!
她正想办法撕成一条条碎布,然后再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女佣几人看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小心翼翼靠近她。
站在温意欢不远处,她心跳如雷。
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询问:“温……温小姐,请问您这是在干什么?”
温意欢手上动作停滞。
抬头,对众人露出一抹温润的笑。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把这些绳索打结,然后上吊!”
“上……上吊?!”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语调都带着了颤抖。
温意欢笑容清浅,漂亮的眸子里却满是死寂,毫不犹豫点头。
“是啊,不然呢?继续被你们困在这里,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可属于鸟的,本来就是辽阔的天空,如果让我一直待在这里,那我宁愿去死!”
她语气笃定,众人被吓得口干舌燥,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她手里的布条上——
夺走,她是不是就不会想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