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卫部医务室,门前。
甘意微轻轻敲了敲林云渐的房门。
“请进。”
林云渐的声音传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打开门,甘意微问道。
屋内,林云渐正看着窗外,白色的窗帘轻轻舞动,吹着他有些长了的头发轻轻晃动。
“饿了。”林云渐笑了笑,转过头说道。
“抱歉。”甘意微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说道。
“让我饿肚子又不是你。”
林云渐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有一些问题需要你来回答。”甘意微打开了笔帽,将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
“聂全真已经回答过一遍,你只需要确认一些问题就好。”
甘意微忽然说道。
林云渐的眼神明显一愣。
甘意微略微朝后瞥了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那个方向是监控。
甘意微背对着房间里的监控,不动用绯红因子房间里的画面和声音会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好。”
林云渐点头道。
“五位执行官的死亡是怎么回事?”
“艾莉丝做的。”
“艾莉丝攻击了你们?”
“是。”
“她的身份是?”
“使徒回廊眷者,她自己说的。”
接下来又问了一系列问题,在甘意微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所有问题都在围绕艾莉丝展开。
二十分钟后,她停下笔,说:“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离开了病房,林云渐看着房门关上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虽然有些失控,但他拥有在地下战斗的完整记忆,聂全真……毫无疑问亲眼目睹了一切。
尽管那个状态的聂全真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但她知道,林云渐就是红鳞腐化者。
也许最后那一爪不该停下来?
将她杀掉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秘密,现在可好……未来会是什么下场呢?
被当成怪物大卸八块处决掉?还是送去城市研究所做个解剖对象?
他不知道。
但他不后悔。
暴露红鳞手臂阻止丁童也是,化身缅怀形态和艾莉丝大战一场也是。
林云渐只是在按照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活下去。
权衡利弊是苏览更擅长的事,从小,林云渐就更像一个只凭直觉做事的笨蛋。
好在,聂全真似乎没有说出他的秘密。
不然他不会在这间病房里醒来,也不会是甘意微来和颜悦色地做笔录。
她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发了十来分钟的呆,感觉头在隐隐作痛,林云渐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大概是躺得太久,又没吃什么东西,或者身体用得太过透支。
他用力地一甩头后,眼前一下就模糊掉了,耳朵里的声音也变成了尖细的轰鸣,感觉头重脚轻,身体失去控制。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人猛地往床外栽了下去。
这一刻时间很快,又好像很慢。
脑袋的昏昏沉沉过去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周围没有像样的吃的。”
甘意微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耳鸣还没有完全消散,林云渐的手有些凉,也有些发麻。
他想赶快坐直起来,不能一直靠在甘意微的怀里。
但他又没力气。
甘意微一只手抱着他的脑袋,放在怀里,一只手把枕头拿过来,垫在他身后。
摸到枕头一侧有些被打湿的痕迹时,她略微愣了一下。
昏迷的时候流过眼泪吗……
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下哭泣,他在想些什么,梦到了什么?
林云渐有些不好意思,甘意微的怀里的味道很干净,很让他安心。
三年前,他就这样趴在她的背上,被她背着逃离了那个地狱般恐怖的地方。
但他毕竟是成年人,是她的同事,不再是市民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了。
打开病床上自带的桌板,把打包带来的食物放好,甘意微说:“吃吧。”
“你不回报馆吗?”
林云渐的问题让她愣了一下,坐下说道:“照顾受伤的同事也是副队长的工作内容。”
“甘副队长,你多大了?”
林云渐鬼使神差地问。
甘意微眉头微皱,本不想回答,但看到他脸上的认真,眼睛便转向一旁,略显局促地答道:“二十五。”
林云渐点点头,端起她从外面买来的食物——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吹了吹,送到嘴边,尝了一下:“有点烫。”
随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重新活过来的人果然金贵了,以前明明连开水都能直接喝下去的。
甘意微也恢复了平静,她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林云渐吹着粥,时不时看她一眼。
妹妹林雨眠和弟弟林风晚是亲情。
齐修宁,丁童,聂全真,席安是同僚的情谊。
苏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
唯独甘意微,他说不清楚。
一开始想加入城市防卫部,愿意暴露自己的秘密给她知道,也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她救过自己,让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瞒着她。
“意微姐?”林云渐忽然开口问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几分,吹得鲜红的枫叶一片片飘向远空,也吹得她高高的马尾丝丝撩起。
甘意微“噌”地站起身来,不自然地左顾右盼,说:“可以,报馆还有工作,时间不早了,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
“可是……”
林云渐话还没说完,甘意微就离开了病房,很快关上了房门。
可下一秒,房门又打开了。
甘意微低着头走进来,说:
“我的书忘了拿。”
拿上了书,她刚要离开,就听林云渐问道:
“你走了,这些东西谁帮我处理掉?”
甘意微回头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那碗粥,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坐在了林云渐窗边的椅子上:
“你吃完了我再走。”
林云渐点头,他捧起粥,一边吹一边搅拌着。
“我不知道爸妈的工作,不记得爸妈的名字,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他低声说道。
甘意微坐在一旁,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
“意微姐,”林云渐认真地看向她,问:“我想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
“不知道。”
甘意微立刻出声打断了他,又说道: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世上没有巧合,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各种因素下的必然。”
“他救了我,他说,那也是一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