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良妃跟宁寿亲王疑心起来,他每日里在皇帝病榻前候着,精心照顾着皇帝,比谁都着急。
宁寿亲王几乎每一日都会来御前探病,每一次来,都会召来御医,询问皇帝病情。
御医依旧是那些说辞,皇帝年岁大了,前几年又贪恋后宫,底子早就坏了,这几年不过是外强中干,一直用药养着,才显得无恙。
这样的身体,不生病倒罢了,一生病就不容易好。好了后,也容易再病,即使太医院精心给皇帝调养身子,也只养得了气,养不了命。
这话的意思就是,皇帝年纪大了,只能养着等死。
宁寿亲王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皇八子虚岁也才两岁不到三岁,到时候,朝政就彻底落在了陈家女手中。
思及此,宁寿亲王不死的追问:“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法子了?你们谁要是能治好陛下,本王承诺,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宁寿亲王不信,这些太医都是皇后的人。总有那贪恋富贵的,不畏生死。
可惜,让宁寿亲王失望的是,他轮换了所有的太医,所有人给出的结果都是无解。
兕姐儿在一旁听着,面上悲戚道:“不如,去民间寻寻,也许民间有遗贤,能为陛下看诊。”
兕姐儿知晓宁寿亲王早有怀疑,倒不如自己提出来,顺了他的心意。
宁寿亲王眼中带着几分怀疑,但见皇后神色悲戚看不出什么蹊跷来,思前想后,还是点头应下:“既然皇后娘娘都如此说,那臣便去寻一寻。”
兕姐儿起身,郑重的行了半礼:“一切有劳皇叔了。”
宁寿亲王连忙避开:“臣不敢当。”
等宁寿亲王离开后,皇后看向夏守忠,御前三大监,唯有他不在自己的把控中。
“夏公公,陛下这边,你多用心,若是有了什么不好的,及早派人来报。”皇后看向病榻上的皇帝,面上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不知道,还以为是看多年未见的情郎。
一旁的锦心跟雨虹瞧见了,锦心也一脸悲戚,雨虹看着两人,深觉自己跟她们格格不入。
这戏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皇后回勤政殿的时候,夏守忠亲自送到殿外,躬身行礼恭送皇后离开。
皇后走后,夏守忠对身旁的小内宦道:“守好陛下。”
“是。”小内宦应声。
夏守忠转身离开了养心殿,一个人趁夜走到庑房那边,对一个小内宦耳语几句。
不多时,那小内宦又回来了,带来一身外面寻常富户穿的柞蚕丝织成的半新不旧绸缎衣裳,带上假胡须,乔装打扮一番,离了宫。
到了宫外私宅,夏守忠叫仆从准备好香案陈设,点燃一炷香,燃起黄符纸,口中念叨着:“仙人容禀……”
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阵后,对仆从说:“打开中门,迎接仙人临凡。”
仆从虔诚的应是,自从见识过仙人的手段后,他们都成了两位仙人最虔诚的信徒。
夏守忠候了半个来时辰,院外传来歌声,声调带着难言的韵律,院中之人听了歌声,神色更加虔诚。
后宅的一个小宅子中,身着华服的女子神色微动,屏退身旁的下人。
一僧一道又唱起了好了歌,歌声渐止,二人现身。
“小的给老神仙请安!”夏守忠眼神狂热,看向着一僧一道,口中高呼老神仙。
其余的下人都跟着跪下,口里高呼老神仙、求神仙赐福等言语。
渺渺真人与茫茫大士目含悲悯之色,茫茫大士手一挥,一股子异味散出,被异味笼罩的几人,只觉得目眩神迷,随即身子一轻,一身病痛全消。
“多谢老神仙赐福!”院子里的人异口同声道,神情是说不出的崇敬,说不出的敬畏。
夏守忠好似最贴心的仆人一般,殷勤的上前伺候。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道人就道:“传信吾等,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夏守忠便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一一说了,说罢小心翼翼的偷觑两人神色。
见两人都神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只听两人吩咐。
那道人面色最是难看,恶声道:“果真是死性不改,又来这二圣临朝这一套。”但这一次,自己可不似从前那般,只能看着武曌屠杀亲故,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报仇雪恨!
“阿弥陀佛!”癞头和尚念了一声佛偈,跛足道人灵台清明了几分。
跛足道人醒过神,见夏守忠面露纠结,皱眉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来。”
夏守忠就将皇帝病重,皇后掌权的事情说了,还隐晦的提及了皇八子华的问题。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面露几分惊异,没想到这陈家女胆子如此的大。
以公主充皇子,冒天下之大不韪。
两人对视一眼,跛足道人从袖子里拿出几颗丹药,夏守忠面露贪婪,恭敬的接了过来。
“多谢老神仙赐下仙丹灵药!”夏守忠连忙接过丹药,生怕被旁人抢了去。
旁边的仆从,或艳羡,或垂涎……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贪婪。
夏守忠不敢耽搁,直接将丹药吞服了下去。
“待那陈家女鸠占鹊巢那一日,我等自会拨乱反正。”一僧一道又言语了几句,随后又施展大神通,飘飘然离去。
等俩人离去,夏守忠挺直腰背,眼带警告的看向院中的仆从。
仆从个个敛声屏息,跟个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夏守忠离开后,众人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道:“老爷也太吓人了。”得到不少人附和。
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瞧了一眼那说话的人,也附和了两句,然后就离开了院子,悄悄往后街跑去。
余下的几个仆从,有那眼尖的瞧见了,但没管。
“那僧道来了,夏公公说宫里的皇后把持朝政,是牝鸡司晨,祸乱朝纲。那僧道听了,恼怒异常。后来,那道人给了夏公公丹药,又说等皇后娘娘鸠占……成事那日,他们定会前来,拨乱反正。”
徐乐听罢,示意木棉给这仆从打赏。
木棉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那小厮得了这么些银钱,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不住的说好话,随后被木棉打发出去。
木棉见人走了,担忧道:“夫人,这僧道二人在此时突然现身,只怕是要阻我等成事。”
徐乐思索着事情,手指轻轻叩击桌面,良久才道:“给宫中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