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捏了捏眉心,“我的确很痛心,可我细想了想,你我相识不过零星几月,我怎么能要求你为我不要性命?但你……
具体如何处置,容我再想想。”
“娘子,奴婢并非狼心狗肺、好歹不分之人,婢子明白,娘子完全可以将计就计,不戳破奴婢。
奴婢不敢奢求娘子原谅,只盼能将功折罪。”
第二日,雾气浓重,白茫茫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巳时刚到,将军府的马车便如约而至。
雾气蒙蒙中,无忧带着初一和十五从容上马车。
大雾笼罩,车夫不得不放慢速度,半个多时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车内只准备了一个炭火盆,烧了一个时辰,只剩下微弱的火点。
无忧缩在厚重的狐狸皮斗篷中,双眸紧闭,看似昏昏欲睡,实则半点不曾放松。
她在脑中细细梳理着陈言的信息,琢磨着要利用难得的机会,也在将军府插上眼线。
李悠然心思重,戒心大,狂妄自大的金城郡主身边似乎是个突破口。
还有那蛊毒,当初在行宫,李悠然就试图给晋王下蛊,本以为那老秃驴死了,就完了。
没想到,她还在用这个办法害人,鸣音绝不会是个例。
蛊毒一定是那毒女用惯了且很有自信的方式,她身边一定养着用蛊的高手,自己要找出这个人。
正想着,马车骤然停下,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无忧不由自主向前飞去。
幸而旁边的十五眼疾手快,一手抓着坐凳,一手牢牢抓住无忧的斗篷,帮她稳住了身形。
初一扶着马车站稳了身子,立刻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怎么回事?”
“地滑,停不住,撞车了!”
这街道不似前边宽敞,车夫想避开旁边的马车,靠边拐进街道。
车身还没完全调转开,一辆车子迎面而来,躲避不及,一进一出,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
无忧稳了稳心神,便理着抖乱的发丝,边对十五轻轻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初一下车探查一番,很快回来,低声道:“是萧家的马车。”
萧家?
无忧这才想起来,将军府的后院与萧家是相连的。
是意外吗?
未来及多想,外面便传来压着怒气的细嗓子:“谁在车上?可是郡主?”
马夫摇了摇头:“不是郡主,是郡主的客人。”
“客人?哪位客人?好大的架子,怎么还不下车?”
“娘子,先上车吧,让忠叔去处理。”
萧九娘一把扯开嬷嬷的胳膊,瞪着眼睛怒斥:
“你闭嘴,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的谱儿!你去照顾郡主,别管我!”
无忧听着外面的动静,快速系好斗篷,带上雪帽,正襟危坐等待着。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浓雾散了许多,只留着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萧九娘看清楚马车的规格,怒哼哼地走到马车前,不屑道:
“不知车里是何方神圣啊,你撞了我,还要苦主来讨说法吗?”
无忧透着窗帘道:“天气不好,撞车非我所愿,姑娘要想商量赔偿,可去将军府相商。
若是气不顺,想要出气讨说法,也可去找长幸郡主。欺负一个客人,不算本事。”
“好大的口气,我就……”
话音未落,车子又是一震,伴着马鸣闷响,无忧又被撞得七倒八歪。
无忧无奈地揉着额头,真是出门不看黄历。
正巧萧九娘不服气地踩着仆人的背上车想看是谁,这猝不及防的一撞,登时将她从马车上掀翻出去。
失了控的身子在空中滑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落在坚硬的石板路上。
四脚朝天。
满头珠翠咚地一声扎进头皮,疼得萧九娘惨叫连连。
“九娘!”
初一不得不再次下车查看情况,一掀开帘子,就听后车传来怒气冲冲的浑厚吼声:
“怎么驾车的啊,怎么横在路中间啊?”
萧四公子一点没有撞了人的愧意,气势汹汹地找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偷袭本姑娘!”
萧九娘被震荡地头晕眼花,眼冒金星,闭着眼睛就破口大骂。
看到四脚朝天哎嚎叫的是自家妹妹,萧四方大惊:“九妹?”
他快走两步,赶忙蹲下查看妹妹,“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样,摔疼了吗?”
初一身形极快地走了一圈,走到马车帘处说:
“娘子,前车是萧家马车,华宁郡主也在。后车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无忧听到那声九娘,心里就有了八分数,听到初一的回禀,无奈地闭上眼睛。
萧九娘疼得心肝乱颤,一把薅掉头上扎人的珠钗,揉着人后脑勺道:“是你撞的我?”
“我也不知道是你啊……”萧四叹了口气,“先起来,我扶你起来。别吵吵,小侯爷在后面呢!”
“啊?”
萧九娘没想到这般凑巧,压下一肚子的恼火,极力保持着优雅地扶着哥哥起身,回头看见翩翩而来的小侯爷,眼睛一亮,刚要绽开一个笑容。
谁想萧四是个靠不住的,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
“啊啊啊啊……”
在震耳欲聋的嚎叫中,兄妹俩双双跌倒。
初一默默往后站一步,以免被溅起的灰尘喷到。
夏昕雅本想扶人,冷不丁看见霍隽深,满脸惊喜,径直走去,“福生,你怎么在这儿?”
萧九娘一摔再摔,脑子都要摔碎了,在仆从的搀扶下,苦着脸顶着一头乱发艰难起身,连埋怨的力气都没了。
萧四公子出完洋相,十分不甘,听到嬷嬷说是这车撞了九姑娘,九姑娘上前理论时被撞,揉着屁股,火冒三丈走向马车。
见只是将军府普通规格的马车,不是两位的豪华用车,没好气的踹了一脚,怒吼道:
“阁下接连给旁人添堵,都不表示一下吗?
你先撞了我妹妹,又害了老子摔跤,小侯爷都下车了,你还要继续装死吗?”
十五见无忧点头,开口道:
“明明是萧四公子撞飞了你妹妹,扶人也扶不住,这也能赖到我家娘子头上?”
萧四公子一听是女子,色心大发,脸上瞬间浮现轻浮猥琐的坏笑,作势便要掀开马车帘子上马车。
坐在门口的十五正等着他呢,听着动静,在萧四手指刚碰到车帘的一瞬,迅速端起只剩下灰烬的炭火盆往外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