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家客栈里里外外只老板一人,此番突然离开,把大伙就往客栈这么一撂,没留下任何交代,既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么干等着不是办法,您看这儿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咱们也还有事,耽搁不得,晚了怕是得再住上一宿,明日才能出发了。”一向不怎么讲话的胖护卫似乎在陈师傅回话的同时也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通,立刻脱口而出道。
两人虽然样貌、性格迥异,意见却往往出奇地一致,此番出行,思若早已见怪不怪,之所以每次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更多的是为了表示对这位长辈的尊重,何况万一哪一回他有不同的意见,因忘记询问而忽视了,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她尽可能做到应询尽询,即使在外人看来,道理是显而易见的,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毫无必要再浪费口舌。
在思若的眼中,两人并没有职位高低主次之分,事实上也是如此。同为从四品武将,当朝太师最器重的两名手下,执行任务时没有谁领导谁一说,有想法都会跟对方直接讲出来,但凡二人同时在场,思若的问题都是向着两人同时发出的。
只不过那位又瘦又高的陈师傅不仅反应快,嘴皮子还利索,尤其考虑到不使主子等太久,因此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做出回答。
不了解当中内情的人便以为他在两人中的地位高一些,是最后做决定的那个,其实完全不是。
久而久之,不仅他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也都习惯了,若非有人主动问起,胖护卫不会再重复同样的观点,除非他有不同的意见。
唯独思若自从出门以来,回回不忘这位沉默的宋叔,总要特别询问一句,即便在还没开口之前她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他有错在先,怪不得我们,如果小姐觉得这样做不妥,我们给他留下买锁钱便是。”脑子反应快的陈师傅见思若有片刻没作声,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替自己的同僚补充道。
“也只能如此了!”思若仿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回答道。
“几位是要出城吗?我们也计划一早出发,可听说今日城门不开!”一听说春红他们马上要离开,陆修武登时慌了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片刻,突然抓住那个曾令他着恼的消息,脱口道,“是不是,老沈?”
上一秒还焦急地频频四顾的春红,脸上立刻现出了喜色,并同陆修武交换了一下羞怯的眼神。
“城门不开?阁下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消息?”还没等沈浚回答,先前看到陆修武还是一副漠然表情的陈师傅突然插进来问道,方才陆修武的仗义出手显然已使其对他刮目相看,因此口气里带着明显的敬重。
陆修武没有回复,而是照自己所说的,顺势看向站在柜台旁的沈浚,满心期待地等他对早上告诉自己的这一噩耗做出说明。
此时,当初一睁开眼,便如晴天霹雳般落到头上的坏消息,已戏剧般地变成了能助他达成另一个心愿的救命稻草。
尽管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将令他再次延误赴京的行程,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在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城门关闭并不是他的错,更不是他能决定的,即便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或者说不应怪罪他。
另外,他最初打算向守门官兵使银子通融一下的想法也随之作罢,甚至还有点儿庆幸城门关得正是时候,觉得老天爷似乎也在帮他。
眼中满是疑惑的陈师傅也心领神会地转向沈浚,随即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地聚焦在了沈浚的脸上。
“今天早些时候,我在客房里听到有人沿街鸣锣喊话,说城门关闭一日!不过我不确定这消息是否可靠,还需去城门确认一下。”沈浚在各怀心事的期待目光中回答道,对象已不是陆修武,而是那位陈师傅。
“小姐,您看我们要不要立刻去看看?”陈师傅听后,不慌不忙地转向思若,问道。
“那就有劳陈师傅跑一趟了!”思若神色庄重地面向护卫,十分客气地回答道,看似吩咐,实则更像是在请求。
“是,小姐!”陈师傅应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们也正要去城门那边看看情况呢!”沈浚见陆修武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意思,便自告奋勇地提议道。
心想,是自己将消息通报给他们的,万一弄错了,不仅会闹笑话,还难免有戏弄人家之嫌。
自己跟着一块儿去就不一样了,即便到了跟前,发现城门大敞,并且和来时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人潮汹涌的景象,明白无误地证明城门关闭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搁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在自己折腾自己,何况反正也用不了多大一会儿便能回来。
殊不知,这却引来了陆修武讶异而又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搞什么,人家要去看城门开了没有,那是人家的事,我们又不着急走,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一点儿不错,此刻,在陆修武身上完全看不出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虽说他的表情中也隐隐现出一丝忧虑的样子,但那不是为了排除万难,赶快上路,而是因着别的全然无关的事情。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这样一来一回反而能快些!”陈师傅断然拒绝道,并且与其说是在回答沈浚,倒不如说是对着思若讲的,尽管语气十分平和,言外之意却是:他不想身边跟着个累赘,耽延他刚刚在小姐面前所做的速去速回的承诺。
而且,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沈浚三人无关,他们应各走各的,不该掺和到一块儿。
沈浚没有坚持,也并不打算亲自跑一趟,心想,反正该说都已经说了,是对方执意不让自己一道跟去,最后要是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也只能证明是他听错了,或者情况有变,而不是他在有意捉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