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拯救了一个被天启生物袭击的城镇,行九歌有点拿不稳手中的剑,榆柏大小的天启生物在她面前倒下。
这可真是一场死战,拜入师门十余年来,这是行九歌第一次面对这等强大的天启生物。
“也不知道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行九歌向一个方向望去,“师父说要去铲除母体,让我不要跟去,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柳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流光,凤羽的纹路像燃烧的烈火那样摇曳,烙印在柳的衣服上。
天启生物扑向她,还没靠近身上就产生裂纹,随后像风化的岩石一样崩解。
这周围有两个漩涡,一个在释放能量,另一个在吸收能量。
柳作为吸收天启能量的漩涡,向着另一个释放天启能量的漩涡靠近。
“我吸走你全部的能量,你伴生的眷属也会随之崩解吧。”柳缓步走向天启生物的母体。
它像一颗巨大的正在搏动的心脏,倒立在地面上。
落在地上的“血管”正源源不断地泵出致命的天启能量,却被一股力量引动,向靠近的柳汇聚。
“心脏”感到畏惧,呼唤被它转化的天启生物向柳攻伐,阻止她的靠近。
可是,扑向柳的天启生物无一例外,还没靠近就裂解成碎块,像乱石一样散落在地上。
柳体内的“涅凰”正在鸣啸,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能量。
失去了天启能量作为驱动,天启生物就会土崩瓦解,化作飞灰。
一般的天启生物无法阻碍柳的脚步,“心脏”操控感染天启的“侵蚀个体”扑向柳,一个又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嚎叫着爬向柳,向她发动攻击。
他们是没有完全转化,但已被天启能量侵蚀折磨的丧失理智的人类。
恶毒的“心脏”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柳,击溃属于人类的心理防线,这样它就能......
“心脏”的想法还没说完,肿瘤般的心脏与血管的连接处就被斩断,肉球重重地砸到地上。
转化到一半的人类集体抱着心脏倒地哀嚎,就好像柳斩了“心脏”,会同时杀死他们一样。
看到周围倒地的人群,柳的动作终于出现了一丝迟疑,但这迟疑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柳遍越过“心脏”掷地激起的尘浪,捏起“剑诀”走到“心脏”面前。
“等等,人类,不要杀我。”
病变的天启生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发出人声,与柳“谈判”。
“那些人类已经被我寄生,我死了,他们也会死。”
心脏提出诱人的交涉,“你放过我,我收回寄生,他们还能活下去。”
人类在不断进化,天启也在不断进化,逐渐理解人类的天启生物知道,人类会被特殊的情感牵绊。
所以“心脏”拿这个作为“交易”的资本,与面前这个实力恐怖的人类做一个“交易”。
但是很可惜,“心脏”虽然知道柳作为人类拥有特殊的情感牵绊,但是却忽略了柳作为“怪物”的理性。
柳只是缓慢地抬起了掐出的剑诀,面前仍在努力与人类“交涉”的天启生物便四分五裂,化作飞灰消散。
与飞灰同时出现的,是柳身后此起彼伏的人类惨叫。
半人半兽的人类捂着心脏,发出瘆人地惨叫声,他们的胸膛炸开,露出空荡荡的胸脯。
柳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身后惨叫声的平息。
良久,一声“师父”将柳从放空的状态叫了回来。
柳抬眼转身,便看到候在身旁的行九歌。
“九歌,你有受伤吗?”
“弟子并无大碍,可道是师父,有无大恙。”
柳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疲惫,城中的天启生物处理完了吗?”
行九歌点头回应:“处理完了,有当地的武行帮忙,只有这母体所在的区域被破坏的严重。”
“当地的武行?很好。”柳微微颔首,“人类有了自己的力量对抗天启生物,这是好事。”
但也是麻烦事,行九歌禀报给柳,当地的武行想见一见这个孤身一人拔出天启母体的神人。
“师父,要我去拒绝吗?”行九歌看向师父。
拜入师门十余年,行九歌知道师父并不善于处理人际,或者说,师父很抗拒与人相处。
会自己一个人陷入沉思,会一个人待着很久,会常常自己一个人处理危机。
行九歌常常从师父身上感到一股悲伤,以及好像背负着什么的沉重。
“这次不了,九歌,我们去见见这里的武行。”柳拂动衣袖,让九歌带路。
这个镇子出了大乱子,但好在有各武行与一位陌生的神人出手,才免于毁灭的结局。
当地一家有名的茶馆顾不上统计店内的损失,简单收拾便半夜上灯,招呼着武行的弟兄进馆歇息,供上免费的茶水。
几个门派的武行坐在一起,都是一起拼过命的弟兄了,坐在一起聊的都是劫后余生的舒坦,或是刚刚大战的共赏。
习武之人嘛,最爱聊的就是谁比谁厉害,谁比谁打败的怪物多。
门派的掌门围坐在茶馆的中央,品着茶,等一个人的出现。
人还没来,几个人便各有心事地闲聊几句。
洪拳掌门品着茶,城府稳重地谈论着那个仙气飘飘,号令众人原地死守的女子。
“不知谭老兄怎么看,那个奇女子呢?”洪拳掌门放下茶杯,却没有抬头。
“不简单,不简单。”
十八路谭腿的掌门摇头,“女子人家,竟能抬手掀翻巨兽,武学造诣也不知有几层楼高。”
“她的徒弟也不简单。”
八卦棍的掌门伸出手指敲敲茶桌,分享门下弟子刚刚告诉他的见闻。
“那徒弟手持一柄无锋玉剑,就能逼退你我掌门弟子联手才能对付的巨兽,那当师父的,可能真的有什么神力。”
几个掌门聊着,掌门下的弟子们也聊着,不知听谁的人喊了一声“神人来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真生的一副仙人样貌,一缕凤翎从一边鬓角垂下,罗衣轻裾,纤尘不染。
徒弟跟在身后,干练的行服,一柄无锋玉剑别在腰间,锋芒未露却惹人注目。
柳被请上中央掌门的位置,行九歌经师傅的同意留在掌门大弟子的外圈,茶馆老板上茶。
柳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杯,而是问道:“你们,就是这里的武行?”
“不错,这个地方的武行,都聚集在这里了。”洪拳掌门坐在柳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有一个构想,诸位有没有兴趣听我一言。”
柳尽可能地放空自己,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
“在听你说话之前,报上名号,是最起码的尊重。”八卦棍掌门不客气地敲了敲桌子。
柳并没有遵循他们的规矩,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构想:“我想开宗立派,招纳门徒,替老百姓行仗义之事。”
“在我们这,就要遵循我们的规矩。”
洪拳掌门说,“要想在武行林立的地方开宗立派,得让徒弟踢八家馆,得到各武行的承认,摆一回大席,宴请我们。”
柳闭上了眼睛,压抑即将爆发的白金之海:“你们的规矩,我不喜欢。”
“不过你们正好都在这里,我打赢了你们,是不是也差不多呢。”
茶馆中静得可怕,柳闭着眼睛,感受周围人的意念。
洪拳先手,一掌拍案,一道裂缝爬向对桌的柳。
柳轻点桌台,迫近的裂缝被一道暗劲撕裂,向整张桌子蔓延。
桌子四分五裂,各掌门散开,退回自己的位置。
洪拳掌门发话了:“你这样坏了规矩,就不怕之后败了自己宗门的规矩?”
一声长叹,柳唤出徒弟的名字:“九歌,你来吧。”
“是,师父。”行九歌抱拳作揖,与师父交换位置。
柳只有行九歌一个弟子,那各宗门也应该派上大弟子迎战。
先出手的洪拳大弟子,套上众师弟扔来的铁环,攻向行九歌,先一步探探对方虚实。
行九歌没有一上来就拔出腰间的无锋玉剑,而是接化对方的攻势,并复现师父的教导。
“与人对抗,若非死手,必自留七分。”
对方手上的铁环势大力沉,轰鸣作响,但行九歌只看到了声势,没看到行势。
步伐凌乱,只是佯攻,行九歌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不躲不避,正面接住了轰向面前的双拳。
出手拨动对方手臂上的铁环,拨散叠在一块的铁环,对方想回身聚拢铁环,却被行九歌一步追上,拨动铁环令对方无法使出铁拳。
这第一回合,洪拳就这么败了。
第二回合,登堂的是十八路谭腿,腿法灵动,下盘扎实,招招致命。
行九歌在躲闪之际想起师父给她教过的天下腿法的共性:“腿法灵动,如蛇出穴,但都有一个共性。”
行九歌下盯步伐上盯对方双手,在对方抬臂时出腿,精准地踩在对方要抬起的腿上。
第三回合,一剑法门派双持不同制型的剑,长柄古阳剑刚劲有力,蛇形西洋剑阴柔灵动,双剑合并,毫无破绽。
前两回合探探实力,之后便要针对打击了。
剑法门派认得行九歌是使剑的练家子,要是让她们开了宗立了派,影响的必然是他们剑法门派。
上场的是关门大弟子,领了师傅的命要血溅当场,所以一招一式都朝死穴上点。
对方手持武器,行九歌也终于拔出了腰间的无锋玉剑,点向双剑的空隙。
如雨点般的攻击落向双剑空隙,关门大弟子退步防守,将攻击全部挡了下来。
双手的利剑交错,试图阴劲阳劲汇聚崩断行九歌手中的玉剑。
玉石本就脆弱,更别说是打磨成锋刃的玉,在一声“砰”响中,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
但是,落在地上的,只有金属质感的双刃。
古阳剑与西洋剑双双崩碎,行九歌剑指咽喉,赢下第三回合的胜利。
天黑了,茶馆点起黄色的灯,在昏黄灯光投下的影子中,人们才明白了玉剑坚韧的真相。
行九歌手中玉剑投下的影子边缘,有一圈浮动的阴影。
那是剑意,也是柳教给行九歌的真正武学。
“八卦棍来,我上。”
八卦棍的大弟子接过师弟丢来的八卦管,舞着棍花上场。
一寸长一寸强,即便八卦棍打不碎被剑意包裹的玉剑,行九歌也无法近身攻击到对方。
起手大劈棍,准备立刻打开优势,但行九歌却迎着劈下来的棍棒,挥出手中的剑。
被斩断的棍棒落地,不到三十秒的交锋,行九歌便赢下了这第四局。
已经没有在比的必要了,若是能直接砍断对方的武器,那拼到最后只会成为比拼装备的优劣。
见没人再上场,行九歌气势一敛,小喘了两下,退回师父身旁。
柳的眼睛闭着,但她能感知到周围的变化:“诸位掌门,我徒弟,可是赢了?”
“你们是赢了,但没有我们的同意,你们想在这里开宗立派,还是无这可能。”
这就是武行的底线,你要是能稳压所有武行一头,那其他武行的存续也会出问题。
“如果说,我要吸纳所有的武行,编撰百武谱,成立百武门呢?”
议论纷纷,非议不断。
“这不可能,我们几个老东西打了那么多年,挣了那么久的第一,怎么能是你一句话就吸纳的事。”
“成立大宗门什么的,我们不可能同意。”
......
柳料到了这个结局,她也同样料到了之后的发展。
“但如果说,我非要这么做,需要怎么做呢?”
“除非你让我们几个心服口服,我们才可能跟着你走。”
是吗?柳等得就是这句话。
一声凤鸣从柳的身上响起,柳不再掩饰气息,释放了自身的全部威压。
柳睁开眼睛,她的双眼已经变成“涅凰”的竖瞳,她的周围聚集出凝实的能量,凤凰的样貌若隐若现。
“我,就是你们传颂的,救苦救难的仙人。”
柳起身,带着行九歌离开。
“我将在腾霄山开宗立派,你们若是来,各门派均有一席之地......”
......
山野的路上,行九歌看看自己的老师,又回头看看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小孩。
于心不忍之下,终于向师父进言:“师父,有个小孩跟我们一路了,停下来问问情况吧。”
柳便停了下来,转身说到:“孩子,你应该是那栋宅子的小孩吧,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停了下来,她没有哭,而是说道:“爹死了,被娘咬死的,娘也死了,被你杀死的。”
是柳干的没错,小孩的娘被天启母体控制,杀死了孩子的父亲,柳救下了小孩,杀死了半人半兽的母亲。
拥有一样的命运,行九歌同情这个小孩,便向老师提出让她像自己一样拜入师门。
柳没有拒绝,行九歌便让小孩上前拜师。
小孩走到两人面前,却跪拜在行九歌脚下。
“不是,你应该拜我师父,我还没出师。”行九歌看到小孩跪在自己面前,着急地纠正。
“弑母之仇,我不能忘。”
小孩跪拜在行九歌面前,“所以我只拜师父,不拜师祖。”
行九歌不知所措地看向师父,柳却接受了小孩的做法,“九歌,给你的徒弟赐个名,我们就出发吧。”
说罢,便转身,远离了这对“年轻”的师徒。
“这.......”行九歌迟疑了一下,但于心还是不忍,说道:
“好吧,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我赐你名讳,子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