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看着秦绣荷。
秦夫人敏锐道:“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出阁家中备了十万嫁妆,就算是省城里也没有几家比得上,你还要算计秦家的产业不成?这都是宁安的,跟天耀、天瑞有什么关系?难道莫家养不起儿子吗?若真养不起,我们倒是不介意接济一二,但秦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是你儿子的了?”
秦老爷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他本就不是蠢人,有些事不深究的时候没事,一旦深究,清楚得如同退了潮的沙滩。
怪不得,这个妹妹三天两头回来,怪不得,隔三差五给他介绍人试图插手秦家生意,怪不得,她两个儿子变着法的欺负打压宁安,他曾经也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如今看恐怕未必。
就算他所猜测不全对,也不会差去太远。
他这个妹妹,认定宁安将来没出息,莫家想要贪了秦家的产业啊。
秦老爷心都冷了,这就是他的胞妹......
秦绣荷自知失言,这话不是现在能说的,她慌忙道:“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可没说秦家的产业是我儿子的,我、我只是想,大哥大嫂待我这么好,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本就不分彼此,既然这样,为何大哥不能帮帮忙,让天耀进县学呢?天耀进了县学能与宁安作伴,以后学成了以后能帮大哥,也能帮宁安啊。咱们是一家人嘛,对不对?”
秦老爷神色渐渐缓和,但他不是蠢货。
秦绣荷这番狡辩,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到底是他胞妹,他不会因此便跟她决裂,他得给她留点儿面子,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待她了。
他会提防着她。
秦绣荷看到大哥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似乎是将自己的解释听进去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有些暗暗得意:他们是血脉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就说呢,大哥一向来心疼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呢。
只是,天耀去县学的事儿是没法再提了。
秦绣荷柔声道:“既然大哥为难,我也不忍心让大哥为难,天耀上县学的事儿就算了吧。只是因为这个县学在,青山县的书院学堂也都得了益处,我想找个好书院或学堂让天耀、天瑞在这儿上学,大哥你看成吗?”
秦夫人瞪眼。
真是阴魂不散啊!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死心呢。
好好好,她倒要看看她能作到什么地步。
秦老爷点点头:“这倒好办,你先打听打听,若有中意的就去,县城里左右不过那么三处学堂。”
“好好,我先打听打听,若拿不定主意再跟大哥请教。”
“好。”
“对了大哥,你们莲花酒楼的冰粉——”
“唐掌柜说了,人家卖主不肯卖方子,咱们也不好强人所难,这事儿就算了吧。”
秦绣荷有些失望,也有些不快,一个方子罢了,大哥若是花个几百上千银子难道拿不来?其实凭秦家的本事,威胁敲打一番,顶多二三百银子就能到手。谁还敢跟秦家硬杠不成?
寻常人家能挣个二三百银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冰粉她是真喜欢吃,两个孩子也喜欢,她想要了方子带回夫家去,在他们家酒楼里也卖,尤其如今入夏了,一天卖个几百上千碗肯定没问题。
虽说冰粉赚的不多,但能吸引客人啊。
秦绣荷还是不太死心,那唐掌柜可恶,不肯告诉她冰粉方子的主人是谁,但没关系,她总能打听到的。
秦老爷叫来心腹吩咐:“姑太太前阵子介绍来的那个叫什么——张丛,是在码头上做了个三等小管事是吗?明儿起提拔他做二等管事,把那码头上的木材进出货和仓库都交给他来管。”
“老爷,这——”
“按照我说的去办。然后,盯好了他。”
“是......”
他碍不过情面,到底留下了这么一个人。
本想随意安排着拉倒,不过既然胞妹那么锲而不舍,他便成全成全,他倒要看看这个张丛会怎么做。
秦绣荷很快为两个儿子挑好了学堂,挑的是青枫学堂,听说考中了两个童生,挺不错。
秦老爷自然没有异议。
县学坐落在距离县城东面八里之外的鹿鸣山,虽然要求学子们都住在学中好心无旁骛好好用功,但也并非完全封闭。
十五岁以上的学子,白日里若无课业也可外出散散心,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学中即可。
十五岁以下的,则不许外出。但无课业时若有家里人前来带领也可出去,家里人逢一逢五的日子可前来探望送东西,若有要事,其他日子也可来寻,但无事最好不要来,以免打扰学子分心。
许知春心里一直默默数着日子,因为早就跟梁明轩说好了,每个月的初五、十五都会去看望他,每个月二十九,去接他回家。
这是第一个十五,也是许知春第一次去看望梁明轩,早几天便盘算好了准备些什么。
也不知道县学里的伙食如何,为了给梁明轩加餐,许知春还特意买了两个三层提梁食盒,可以替换着用。
这天过去看望,打算给梁明轩带切好的卤肉、油炸小酥鱼和虾饼、一只买来的烧鸡,分别装在三层食盒中。
另外小布袋里装了十五个卤好的茶叶蛋,两包点心蜜饯。
当下枇杷、李子正当新鲜,便也买了几斤装着。
又用个小陶罐装了些自己熬的鸡丁辣椒酱——特别下饭!
中午收摊之后便出城,前去县学正好合适,这时候上午的课程也正好结束了准备吃午饭,许知春带去的可以加餐。
许知春本以为前去探望学子们的家长会络绎不绝,说不定还会造成交通堵塞,看到一路上冷冷清清,她几乎疑心自己记错了日子,忍不住问了曾小燕他们才确定没有记错。
后来一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主要是先入为主,将古代现代混为一谈了。
县学里大部分的学子年纪都在十七八以上,有的自己都是家中顶梁柱了,哪有那么多家长前来探望呢?
不像现代,谁家家长不关心孩子啊?
县学这等在普通人心中堪称神圣之地,轻易没事儿也没几个人敢来啊。交通也不方便、家里也不一定有空啊。
况且,超过一半的学子都是其他两个县的人,家里更不可能来人了。
对比之下,许知春这带的大包小包,就显得相当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