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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是见过艾维斯笔迹的,他有时会在加西亚的作业本上为他写一些祝祷词。

他的字永远向右倾斜,落笔处总会特意拉长,像是苍鹰划过天际的羽毛残影。他爱用蔚蓝色的墨水,这样的颜色或许不那么正式,但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到他书写的东西。

现在,那张拿在莉莉安手中的、还带着些许树叶脉络的不规则纸张,上面就有这样的字迹。与加西亚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加西亚的脑海一片空白:“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莉莉安的微笑又回到了脸上:“怎么,你是觉得母亲被赶出塞勒姆以后,我也被一并剥夺了进入塞勒姆的资格吗?”

“这不符合规定,”加西亚机械地说,“你的母亲是背叛沙利叶的罪人,她的后代应该接受相同的惩罚。”

莉莉安捏着主教手信的手稍微紧了紧:“别那么迂腐,加西亚,艾维斯主教的心胸就不像你这样狭隘。”

她扬了扬那张纸:“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吗?”

加西亚直觉那是一些对凯瑟琳非常不利的文字,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他走到莉莉安身前,粗暴地将手信拿了过来。

他身上混杂着灰尘与清洗液的气味,莉莉安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手信上是这样的一段话:

“逃离神界的罪人还未得到应有的净化,真挚的忏悔会为任何人指引往生的方向。抓住凯瑟琳,将她带回塞勒姆接受应有的审判。”

前一句话应该是沙利叶的意志,后一句话则是艾维斯对祂意志的解读。

不管沙利叶所指的罪人是谁,“抓住凯瑟琳”是艾维斯非常明确的命令,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来说,加西亚都应该遵从。

莉莉安含笑看着加西亚变幻莫测的脸色:“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是在人类世界炫耀魔法的蠢货吗?”

这是她与母亲想了很久的计划。

当年母亲被逐出塞勒姆时,艾维斯没少推波助澜。他知道斯黛拉的手里握有自己的把柄,这些年来对她的一些要求倒也算得上亲力亲为。

但是,沙利叶应该发现他的异常了。

塞勒姆被全方位地封闭起来,莉莉安猜想沙利叶应该在对巫师们进行所谓的“大清洗”。艾维斯音信全无,母亲对里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但好消息是,她们与艾维斯的联络依然保持着。

每个月的月缺之日,星月镜中的混沌源流依旧可以被唤醒,虽然艾维斯从未给她们回应过只言片语,但能联络上,就说明母亲至少还有最后的退路。

坏消息是,她开始怀疑对面的人是否是艾维斯了。

斯黛拉对此满不在乎,她笃信艾维斯不敢将他们共同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私下跟被逐出塞勒姆的罪人保持联络,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不管沙利叶是否属意艾维斯,他的主教之位都是无法保住的。

莉莉安不像她一样乐观,艾维斯确实不敢主动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但如果他的秘密是被别人发现的呢?

莉莉安记得,艾维斯有一个弟弟,叫路易斯。那个男孩天生目盲,头发也是象征不洁的暗紫色,因此刚出生时就差点被当地的村民当作魔鬼烧死。

是艾维斯强行将他带进了塞勒姆,作为主教,沙利叶放任了他这点小小的特权。

那个男孩跟他们一样,也生活在沙利叶教堂。他的眼睛上总是蒙着黑色的布条,他只会安静地坐在教堂的角落,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回答。

莉莉安私底下听一些看不惯他的巫师提起过,路易斯的眼睛并不是天生目盲那么简单,他并没有眼球,他的眼眶里只是两个黑漆漆的洞。

这是曾经一些在路易斯睡着后将他眼睛上的布条拿下来的人亲眼看到的。当然,那些恶搞他的人在第二天就从塞勒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流言是止不住的。路易斯或许真的拥有备受唾弃的灵魂,因此才会接受这样的惩罚。

莉莉安不怕艾维斯,艾维斯的一言一行都遵循着最古板的教条。反而是路易斯,她总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直面恐惧时最真实的战栗之感。

她坚信路易斯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低调与懦弱,她也深信,他早就已经发现了兄长的秘密,最近几次与她们通信的人不是艾维斯,而是他。

因此她们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主教手信的。艾维斯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会理会她们的心思呢?

但针对凯瑟琳的计划实在刻不容缓,布鲁诺虽然每天都对她关怀备至,但她知道,如果她们再不想出什么挫败凯瑟琳的计划,那他可能真的会不由分说地将凯瑟琳推入井中。

真是一群无知的蠢货,她与母亲都明白,要是凯瑟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母女俩数十年以来的筹谋就会毁于一旦。

而凯瑟琳应该也觉察到了异常,加西亚必定与她谈论过关于巫师的话题。她总是能惊险地避过他们的所有陷阱,必须要赶在她找到反击方法之前彻底摧毁她。

而加西亚,是一个最好的切入点。

加西亚的身上其实也背负着重要的使命,只是他的天赋实在太低,无法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出来罢了。

莉莉安不由地有些嫉妒他与瑟西。为什么这些天资如此平庸的人总是能得到沙利叶的青睐,而她与母亲这样的天才却只能灰溜溜地躲在阴影之下呢?

她甚至开始嫉妒凯瑟琳。仅仅只是因为被瑟西抚养过一段时间,就能收获这样一帆风顺的完美人生。

真是……苍天无眼呐。不过,能死在她与母亲手里,也算是他们最大的幸运了。

莉莉安脸上的表情越发诡异,加西亚被手信上的内容震得说不出话,没有注意她的异常。

“这是什么意思?凯瑟琳为什么会是沙利叶口中的‘罪人’?”加西亚问道。

他已经顾不上自己与凯瑟琳的关系会不会暴露了,他只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莉莉安早就推断出,以他这样的性格,必定早就跳到凯瑟琳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因此她对加西亚的话并不意外,她也懒得再指责加西亚的嘴硬。

“沙利叶所指的罪人并不是凯瑟琳,而是瑟西。”莉莉安说道。

加西亚被绕糊涂了:“瑟西?瑟西怎么又是罪人了?被萨西里审判庭宣布有罪的人不是你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担下了一切罪名,是因为她敢作敢当,”莉莉安似笑非笑的说道,“她知道自己做了错误的事,因此她自愿接受审判庭的惩罚,终生被放逐于塞勒姆之外。”

她循循善诱道:“而瑟西不一样,瑟西在犯下滔天大罪后逃出了塞勒姆,还傍上了艾伦三世,让执行者们对她束手无策。现在她死了,继承她所有秘密的凯瑟琳自然应该得到所有的惩罚,你不觉得正是这个道理吗?”

被委派出塞勒姆执行灭杀任务的巫师们被称为“执行者”,执行者的组成也并不是固定的,艾维斯主教会根据每一次任务的不同挑选不同的执行者。

加西亚不认为凯瑟琳知道瑟西的所有秘密:“你怎么能确定凯瑟琳一定知道那些内幕呢?”

莉莉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是否知道并不是我说了算,艾维斯主教能发出这样的手信,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难道你在质疑他的决策吗?”

她不觉得加西亚有本事怀疑这封手信的真实性,母亲找到的替代沙利叶叶片的材料是他这样的人永远不曾见过的。

加西亚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发往塞勒姆的信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因此他虽然不完全相信莉莉安的话,但他也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证据。

他问:“就算你们真的要将她带回塞勒姆,那夺取命盘这样的主意也是艾维斯主教的意思吗?”

莉莉安深知谎言要说得半真半假:“我承认我确实有一些戏弄她的想法,我嫉妒她拥有的一切,一时间做出了让人诟病的举动,我为此感到深深的悔恨。你没有发现我最近已经停手了吗?艾维斯主教警告过我,我不会再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了。”

莉莉安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凯瑟琳眼前了。

如果她是来执行灭杀计划的执行者,那夺取命盘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值一提。加西亚知道许多执行者都会有更加血腥的手段,莉莉安这样的手段只能说是不痛不痒。

恍惚间,他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但当他细细嗅闻时,他并没有闻到任何不寻常的味道,空气中充斥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灰尘气息。

他无意识地开始顺着莉莉安的话往下说:“你告诉我这些事是想干什么呢?”

他不再为凯瑟琳的清白辩解了。早知道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就能唬住他,莉莉安真为自己一开始花的那些心思感到惋惜。

她继续忽悠道:“我们才是同一个阵营的,不是吗?凯瑟琳是塞勒姆的敌人,那她就是所有巫师的敌人,我知道你此前误会我了我的真实意图,现在我是来跟你坦诚相见的。作为曾经的塞勒姆人,你不应该跟我一起遵从艾维斯主教的命令吗?”

加西亚的眼中逐渐失去了焦距:“可是,我并不是主教选定的执行者,我是不可以随意插手他人的灭杀任务的。”

莉莉安鼓励般地说道:“没关系,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向主教说明原委。只要我们将任务完成了,他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说不定还会让你重回塞勒姆。”

加西亚的心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的愿望好像不是这个,他对于塞勒姆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但他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他木然地说道:“我知道了,任何时候,我都应该无条件遵从主教的命令。”

莉莉安欣慰地笑了笑:“好孩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加西亚脏兮兮的围裙。为了打扫卫生,他特意从仓库中问管理员借了一件不常用的围裙。

她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好像还有很多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忙完,我找个机会再详谈我们的计划吧。”

加西亚嘀嘀咕咕地转过身,重新将倒在地上的拖把拿起来,胡乱地拖着地。

那些他原本打算扔到垃圾桶里的乐谱被湿漉漉的拖把揉成难以清理的碎屑,但加西亚对此视而不见,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刻板的行为。

拉达木还是那么好用,可惜了用在凯瑟琳身上的那部分,这东西很不容易得到。

莉莉安哼着轻快的歌曲,粗跟皮鞋踏在走廊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一如来时一样。

……

凯瑟琳施施然坐在艾米·博克森家装饰典雅的会客厅中,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锡兰红茶。

博克森家的红茶自然比不上女皇书房里的那杯,不过也算可以入口了。品评了一番茶叶的口感后,她又拿起了一旁点缀着葡萄干的蛋挞。

味道真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博克森家的下午茶这么美味?

她微笑着跟艾米搭话:“艾米,你的下午茶点心真是独一档的美味。你们的厨师长是在哪聘请的?我想去同样的家政公司碰碰运气。”

艾米本来坐在一边偷看凯瑟琳的脸色,见她突然跟自己搭话,她赶紧堆出一脸笑容回应道。

“哪有公女殿下说得那么夸张,这是我外婆送给我的厨师,也就西点做得还可以。殿下需要的话我将她送给您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凯瑟琳摆摆手:“既然这是您外婆的心意,我怎么好这样厚脸皮将她要过来?对了,不用一直喊我公女殿下,喊我凯瑟琳就好,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对吗,艾米?”

凯瑟琳竟然能露出这么亲切的表情,艾米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

“当然,当然。凯瑟琳,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