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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舆风水?”

杨廷鉴突然放下酒杯,杯底在红枣木桌面上叩出清脆声响。

“宋兄可曾听过石脂水?”

宋之绳已经有些醉眼朦胧,晕晕乎乎地说道:“石脂水……像是《酉阳杂俎》还是《括异志》里见过?说是黑泉涌地,遇火不灭什么的,记不清了……”

“正是此物!”

杨廷鉴突然抓住他手腕,说道:“辽东军报说这黑油能焚城裂石,陛下已命科学院深入研究,只是科学院还没有专门研究堪舆的人才,若宋兄真通晓矿脉堪舆……”

话到此处,杨廷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给宋之绳带来不少麻烦,便笑着摆了摆手,改口道:“罢了,今日只叙旧情,伙计,再来一壶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人喝完酒各自回家,宋之绳却怎么也睡不着。

三更梆子响过,宋宅书房还亮着灯。

宋之绳赤足站在满地书堆里,中衣沾着蛛网,突然浑身一震,在一本泛黄的《梦溪笔谈》残卷中,赫然写着:“鄜延境内有石油……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以为墨……”

这一看就是一宿,直至晨光微熹,才匆匆洗漱后去翰林院当值。

今日的工作自然是校对誊写文稿,宋之绳正誊录《熹宗实录》,突然一卷文书砸在案头。

“宋编修好大威风。”

同僚李光春阴阳怪气地敲打砚台,说道:“昨日申时三刻就散值,莫不是要学杨廷鉴投奔那些奇技淫巧?”

宋之绳笔尖悬在\"红丸案\"三字上方,墨汁在宣纸上泅开黑斑。

他忽然起身,惊得李光春后退半步,却见他只是整了整皱巴巴的官服,径自朝门外走去。

\"你!\"背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目无尊长!我要禀告学士大人!”

暮鼓声中,宋宅书房再次亮起灯火。

宋之绳将琉璃厂新买的《梦溪笔谈》摆置案头,旁边是厚厚一摞书,诸如《撼龙经》《疑龙经》《青囊经》《入地眼全书》《玉髓真经》,都是堪舆风水相关。

紧接着,他又将延州的舆图打开,然后提起笔,在宣纸上勾画龙脉。

五更梆子穿透窗纸,浑然不觉东方既白。

接连三日,宋之绳白天当值,晚上就熬夜查阅古籍文献,试图将所谓的石脂水搞清楚。

可是不知为何,翻遍古籍记载的堪舆之术和风水学理论,却始终和石脂水的产地无法符合。

“原来如此!”

这一日,宋之绳终于恍然大悟,兴奋地将笔一扔,几乎跳起来。

他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石脂水虽是矿脉,但是可以流动,不可以用寻常矿藏的堪舆之术,水往低处流,水往低处流……”

想到这里,他赶忙再次来到书架前,翻出一本泛黄的《水经注》。

…………

科学院的会议厅,宋应星坐在长桌的首位,缓缓开口:“研究火龙油是陛下的旨意,诸位这些天都有什么心得,尽管畅所欲言,杨廷鉴,你先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廷鉴说道:“延州虽在李自成手中,但我们也有兵马陕西活动,采集一些火龙油回来问题不大。眼下最棘手的是无人精通堪舆之术。若不找到矿脉根源,即便研究出成果,也是无济于事。”

宋应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说的是,若有人能精通此道,找到火龙油的矿脉根源,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众人纷纷摇头叹息。堪舆之术本就冷门,精通者寥寥无几,更何况是用于寻找火龙油这种前所未见的矿脉。

宋应星等了许久,眼见没人吱声,只好说道:“既然无人精通,那便从民间征集相关人才。只要懂堪舆之术,无论出身如何,皆可破格录用。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宋翰林,院长和众骨干正在商谈要事,您还是等一等吧!”

“我真的有急事,很重要……”

杨廷鉴突然听出来人的声音,赶忙走到门口,招呼道:“宋兄,你怎么来了?”

宋之绳看到杨廷鉴,赶忙快步走上前,手中捧着一沓卷宗,兴奋地说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杨廷鉴先是一愣,然后才发现,宋之绳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之绳急忙说道:“石脂水,我找到了石脂水的矿脉!”

杨廷鉴猛地反应过来,说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研究石脂水?”

宋之绳连连点头:“正是!”

杨廷鉴便拉着他走进会议厅,来到宋应星面前,说明情况。

宋应星打量着宋之绳,此人蓬头垢面,官服略显凌乱,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宋翰林懂得堪舆之术?”

宋之绳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石脂水比较特殊,寻常的堪舆之术不管用!”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卷宗放在桌上,然后拿出自己绘制的舆图,继续说道:“这些天我翻阅了大量古籍,石脂水虽为矿脉,但其性质与寻常矿藏不同。它并非固定于一处,而是可以流动。因此,传统的堪舆之术难以适用。但是,既然可以流动,也就说明其特性与水脉相似,若能结合水脉堪舆之术,或许能找到其矿脉根源。”

宋之绳的手指划过舆图,只觉得口干舌燥,余光一瞥,看到宋应星面前有杯茶,顺手端起来一饮而尽。

宋应星见状,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水经注》卷三载,奢延水过龟兹县南,东流入河。此水自白於山发源,沿途纳乌水、走马水,正合沈括所言鄜延境内之说。”

“再看这里!”

宋之绳越说越兴奋:“白於山北麓至无定河间,多有卑湿之地。沈括采石油制墨时,正值元丰五年鄜延路旱蝗。”

他又翻出誊抄的笔记,说道:“根据记载,天旱地裂,黑泉自裂隙涌出,不正应了低洼聚气,龙潜渊薮的风水要义?”

“《撼龙经》云,高水一寸即是山,低土一寸水回环。石脂水非金非玉,实乃地血,当循水脉伏行。”

紧接着,他手指重重戳向安塞方位,说道:“此处河曲如盘肠,沙岩层叠,恰似《玉髓真经》所述油砂藏脂之相!”

在场众人虽然不懂堪舆之术,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不禁啧啧称奇。

杨廷鉴抓起铜尺横量舆图:“从延川到甘泉,百里之内地势骤降七丈!若宋兄研究的方向是对的,石脂水必聚于此等盆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