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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贾母安排宝玉宝钗偷偷完婚 林黛玉断绝痴情后奄奄一息

黛玉走到潇湘馆门口,紫鹃一句话说完,她心头的弦儿一下就断了,哇的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差点没晕过去。多亏紫鹃和秋纹在旁边,赶紧把她搀扶进屋。秋纹走了之后,紫鹃和雪雁守着黛玉,看着她慢慢缓过来,黛玉开口问:“你们这是哭什么啊?”紫鹃一听她说话挺清楚,心就放下了,就说:“姑娘你不知道,你刚从老太太那儿回来,感觉不舒服,我们吓坏了,所以跟着哭。”黛玉笑了,说:“我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啊。”话没说完,又喘上了。

黛玉今天听到宝玉和宝钗的事,那可是她心里多年的病根,一下子气急攻心,就乱了套。回到家,吐了那口血,心里反而慢慢清晰起来,之前的事全忘了。看到紫鹃哭,才隐约想起傻大姐说过的话。这时候,她反而不再伤心,只求快点死了算了,好彻底了结这段缘分。紫鹃和雪雁只能守在旁边,想找人帮忙,又怕像上次一样被凤姐责怪大惊小怪。

秋纹回去的时候脸色苍白,正赶上贾母醒来,看到这阵仗,忙问:“这是怎么了?”秋纹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贾母大吃一惊,说:“这可怎么得了!”忙让人把王夫人和凤姐叫过来,把事情告诉了她们。凤姐抱怨:“我明明嘱咐过不要走漏风声,怎么还是传出去了?这事情更麻烦了!”贾母说:“现在别管那些了,先去看看黛玉怎么样了。”说着,就带着王夫人、凤姐她们去看黛玉。只见黛玉脸色苍白如雪,一点血色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呼吸微弱,半天才咳嗽了一阵,丫头递上痰盂,她吐出来的都是带血的痰,大家一下都慌了神。

黛玉妹妹眼皮子半掀,一瞧见贾母在旁边,就喘着小声说:“老太太,您疼我疼得可真是白费心啦。”贾母一听,心都揪起来了,忙安慰道:“好孩子,安心养着,别害怕。”黛玉妹妹微微一笑,眼皮又合上了。外头小丫鬟跑进来跟凤姐报告:“医生来了!”大家赶紧让开。

王医生和贾琏进来了,把脉后说:“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心情太压抑,影响了肝脏,导致精神不济。得用些收敛肝气、止血的药。”说完,王医生就跟着贾琏去开药方了。

贾母看黛玉妹妹脸色不好,就出来跟凤姐她们说:“我看这孩子,唉,不是我说丧气话,恐怕不容易好。你们得开始准备准备了,万一有个万一,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家里最近事情又多。”凤姐点头答应了。

贾母又问了紫鹃几句,但还是不知道是谁说的。贾母心里犯嘀咕,就说:“孩子们小的时候一起玩没关系,现在大了,懂事了,就应该懂得分寸,这才是女孩子的本分。我这么心疼她,要是她心里有别的想法,那她还算是什么人呢?我岂不是白疼她了?你们说说,我反而更不放心了。”说完,贾母回到自己房间,又叫来袭人,袭人就把之前跟王夫人说的话,还有黛玉妹妹现在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贾母就说:“我刚才看她还挺清醒的,这我就不懂了!咱们家别的没有,但这心病可真是不能有。林丫头要不是这个病,我花多少钱都行;就怕是这个病,治不好,我也没心情治了。”凤姐说:“老太太,林妹妹的事不用您太操心,有他二哥哥天天陪着看医生呢。倒是姑妈那边的事比较急。今早听说,房子差不多搞定了。老太太、太太不如去姑妈那儿看看,我也跟着一起去商量商量。就是有一点,姑妈家里宝妹妹在,说话不方便,不如干脆请姑妈晚上过来,咱们一晚上都说定了,事情就好办了。”贾母和王夫人都说:“你说得对。今天晚了,明天吃完饭咱们娘儿们就去。”说完,贾母吃完晚饭,凤姐和王夫人就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凤姐吃完早饭就过来逗宝玉,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说:“宝兄弟,告诉你个好消息!老爷选了个好日子,准备给你娶媳妇儿啦。你高不高兴啊?”宝玉听了,就那么笑着瞅着凤姐,轻轻点了个头。凤姐又逗他:“给你娶的是林妹妹,怎么样,开心吧?”宝玉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凤姐看着他,也拿不准他是真懂还是装懂,就又问:“老爷说了,你病好了就娶林妹妹。你要是还这么迷迷糊糊的,就不娶你了。”宝玉突然认真起来:“我没迷糊,迷糊的是你。”说着,他就站起来说:“我去看林妹妹,让她别担心。”

凤姐赶紧扶住他,说:“林妹妹早就知道了,她现在要做新娘子了,害羞着呢,不肯见你。”宝玉追问:“娶过来后,她到底见我不见?”凤姐又是笑又是急的,心里想:“袭人说得没错,一提林妹妹,宝玉虽说还是有点疯疯癫癫的,但感觉清醒多了。要是真清醒了,将来不是林妹妹,那可就麻烦大了。”她就忍着笑说:“你正常点就见你,要是还疯疯癫癫的,她就不见你了。”宝玉说:“我把我的心早交给林妹妹了,她来了,肯定把心带回来,放我肚子里。”凤姐听着觉得宝玉说的都是胡话,就出来看着贾母笑。贾母听了又是笑又是心疼,说:“我早就听见了,现在别理他,让袭人好好安慰他,咱们走吧。”说着,王夫人也来了。

大家到了薛姨妈那儿,只说:“惦记这边的事,过来看看。”薛姨妈感激得不得了,说着薛蟠的事。喝完茶,薛姨妈要让人去告诉宝钗,凤姐赶紧拦住,说:“姑妈别告诉宝妹妹。”又笑着对薛姨妈说:“老太太这次来,一方面是看姑妈,另一方面有句重要的话,想请姑妈过去商量。”薛姨妈听了,点点头说:“知道了。”

大伙儿瞎聊了一通就回来了。晚上,薛姨妈真的来了,先去见了贾母,然后到王夫人屋里坐坐,自然而然就提到了王子腾,大家一阵感慨。薛姨妈就问了:“我刚才去老太太那儿,宝哥儿出来请安,看着挺好的,就是稍微瘦了点,你们怎么说得那么严重?”凤姐儿就解释:“其实也没啥,就是老太太太担心了。现在老爷又要出去做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的意思是,一是让老爷看到宝兄弟成了家,能放心些;二是给宝兄弟冲冲喜,用大妹妹的金锁压压邪气,兴许就好了。”

薛姨妈心里也同意,就是担心宝钗会受委屈,就说:“行吧,不过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王夫人就按照凤姐儿的话跟薛姨妈说,意思是:“姨太太现在家里没人,不如把嫁妆这些都免了,明天就让蝌儿告诉蟠儿,一边准备进门,一边想法子解决官事。”也没提宝玉的心思。还说:“姨太太既然答应了亲事,早点办了,大家也早点放心。”

正说着呢,贾母派鸳鸯过来打听情况。薛姨妈虽然担心宝钗,但也没办法,看这形势,也只能答应了。鸳鸯回去报告了贾母,贾母也很高兴,又让鸳鸯过来跟薛姨妈和宝钗解释清楚,别让她们受委屈。薛姨妈也答应了。最后商量决定让凤姐儿夫妻俩当媒人。大家就散了,王夫人姐妹俩又聊了大半夜。

第二天,薛姨妈回到家,把这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宝钗说了一遍,还补充道:“我答应他们了。”一开始,宝钗低着头不说话,后来眼泪就悄悄地流了下来。薛姨妈赶紧用好话来安慰她,解释了一大堆。宝钗自己回房去了,宝琴也跟着去给她解闷。薛姨妈又去告诉了薛蝌,让他:“明天出发,一方面去打听案件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也给咱哥递个信。你办完事就赶紧回来。”

薛蝌出门四天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跟薛姨妈报告说:“咱哥那档子事,上司已经认定为误杀,过堂之后就要提请赎罪了,得准备好一笔赎罪的钱。至于妹妹的婚事,人家都说:‘妈妈把关挺不错的,赶紧办还能省不少钱呢。妈妈不用等我,该怎么弄就怎么弄。’”薛姨妈一听,一方面薛蟠能回家了,另一方面宝钗的婚事也搞定了,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看着宝钗似乎有点不乐意,但想想她是个孝顺懂礼的姑娘,知道家里决定了,她也没啥好说的。

然后薛姨妈就让薛蝌去准备庚帖,填上八字,赶紧让人给琏二爷送过去,接着又对薛蝌说:“问问婚礼的日子,好做准备。咱们家本来就不打算大张旗鼓,哥哥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不靠谱的,亲戚也就贾王两家。现在贾家是男方,王家又没人在这儿。史姑娘那边定亲,他们家也没请咱们,咱们也就不用通知他们了。倒是把张德辉请来帮忙看看,他人老成些,懂事。”薛蝌一听就明白了,赶紧让人把帖子送过去了。

第二天,贾琏一见到薛姨妈就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然后笑眯眯地说:“明天可是个黄道吉日哦。今天特地来告诉姨太太一声,咱们就定在明天正式交换礼物吧。就求姨太太您别太挑剔啦。”说完,双手递上那本厚厚的黄历。薛姨妈谦虚了几句,点头同意了。贾琏赶紧回家,一五一十地跟贾政汇报。贾政听后说:“你去告诉老太太,悄悄的别让外人知道,事情尽量简单点。那些礼物啊,老太太看一眼就成了,不用告诉我。”贾琏点头哈腰地答应了,然后跑进去告诉了贾母。

这边王夫人叫来凤姐,让她安排人把要交换的礼物都给贾母看看,还让袭人去通知宝玉。宝玉一看,笑嘻嘻地说:“这些东西送来送去的多麻烦啊,咱们自家送,自家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贾母和王夫人听了一高兴,都说:“平时说他傻,今天怎么这么开窍啊。”鸳鸯她们忍俊不禁,一件件给贾母展示:“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一共八十件。这是四十匹妆蟒料子。这是各种绸缎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衣服,一共一百二十件。外面没准备羊酒,这是代替羊酒的银子。”

贾母看了都说好,然后悄悄跟凤姐说:“你去告诉姨太太,咱们不是讲究排场,等蟠儿出来,慢慢给他妹妹准备就成了。至于那结婚的被褥,咱们这里就帮忙准备好了。”凤姐答应了,出来后让贾琏先过去,又叫周瑞旺儿他们:“别走大门,悄悄从园子里那个小门送过去。我随后就到。那个门离潇湘馆还远,如果有人看到了,让他们别在潇湘馆提这事儿。”大家都答应了,送礼去了。

宝玉一听这事儿,心里别提多乐了,感觉精神头儿都足了,就是说话还是有点儿傻里傻气的。那些送礼的回来,一个个都不报名字,所以府里上上下下虽然都知道这事儿,但谁也不敢乱说,毕竟凤姐儿发话了,都得保密。

再说黛玉,虽然吃了药,但病情却是越来越重。紫鹃她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劝她说:“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不得不说了。我们都知道你的心事,但是那些意外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你不信的话,就看看宝玉,他病得那么重,怎么可能结婚呢?别听那些胡说八道,自己好好照顾身体才是真的。”

黛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又咳嗽了几声,吐了不少血。紫鹃她们看着她,只剩下一丝气息,知道劝也没用,只能守在旁边默默地流泪。她们天天跑了好几趟去告诉贾母,但鸳鸯觉得贾母最近对黛玉的关心不如以前了,所以她们也就没怎么去汇报。再说,贾母最近的心思都在宝钗和宝玉身上,没看到黛玉的消息,也就没怎么提起她,只是让太医给她调调药而已。

黛玉一直身体不好,从贾母到小姐再到下人们,都经常来问候她。但今天,贾府上上下下竟然没人过来,连个问一声的人都没有,她睁开眼睛,只有紫鹃在旁边。黛玉觉得自己肯定好不了了,就努力对紫鹃说:“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然老太太让你来照顾我,但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亲妹妹看待。”说到这儿,她气都接不上了。紫鹃听了,心都酸了,眼泪就流下来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黛玉又一边喘,一边说:“紫鹃妹妹,我躺着不舒服,你帮我起来靠着坐坐吧。”紫鹃担心地说:“姑娘,你身体不好,起来会累着的。”黛玉听了,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紫鹃没办法,只能和雪雁一起把她扶起来,两边用软枕垫好,自己就靠在旁边。黛玉根本坐不住,下面硌得疼,她就用力撑着。然后她叫过雪雁,说:“我的诗本子……”话没说完,又喘了起来。

雪雁估计她是想找前些天整理的诗稿,于是翻箱倒柜地给黛玉送过去了。黛玉轻轻点了个头,又抬头看了看那个箱子。雪雁一头雾水,有点愣神。黛玉瞪大了眼睛,突然又咳嗽起来,还吐了口血。雪雁赶紧转身去拿水,黛玉漱了口,吐在痰盂里。紫鹃拿块手绢给她擦嘴,黛玉就用手绢指了指箱子,然后又喘得说不出话来,闭上了眼睛。紫鹃说:“姑娘,休息一下吧。”黛玉却摇摇头。紫鹃以为她要手绢,就让雪雁打开箱子,拿出一块白绫手绢。黛玉看了一眼,随手扔在一边,使劲说:“要那块有字的。”

紫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要那块题了诗的旧手帕,只好让雪雁拿出来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休息一下吧,别再劳神了,等病好了再看吧。”黛玉接过手帕,也没细看,挣扎着伸出那只手,拼命想撕手帕。可是她抖得厉害,哪里撕得动。紫鹃早就知道她是恨宝玉,但也不敢明说,只是说:“姑娘,别再生气了。”黛玉轻轻点头,然后把手帕塞进袖子里,说:“点灯吧。”

雪雁一听,赶紧把灯给点上了。黛玉看了看,又闭上眼睛坐那儿,喘了一会儿,然后说:“把火盆点上吧。”紫鹃看她冷,就建议:“姑娘,你躺下吧,多盖点。这炭气你可能受不住。”黛玉却摇摇头。雪雁没办法,只能点上火盆,放在地上的架子上。黛玉点点脑袋,意思是让把火盆搬到炕上。雪雁又得端上来,还得去拿那个火盆炕桌。黛玉又稍微欠起身子,紫鹃只能两只手来扶着她。黛玉这才把刚才的绢子拿手里,盯着那火,点点头,一扔。

紫鹃吓一跳,想抢,但手不敢动。雪雁又去拿火盆桌子,这时候绢子已经烧起来了。紫鹃急得说:“姑娘,你这是干嘛啊!”黛玉就像没听见,转身又拿起诗稿,看了看,又扔了。紫鹃生怕她也给烧了,赶紧靠住黛玉,腾出手来想去拿,黛玉却已经捡起来,扔火上了。这时候紫鹃够不着,干着急。雪雁拿着桌子进来,看见黛玉一扔,不知道是什么,急忙去抢,但那纸沾火就着,根本来不及,一下就烧起来了。

雪雁也顾不上烧手了,从火里抓起来,扔地上猛踩,但已经烧得没剩多少了。黛玉闭眼一仰,差点把紫鹃给带倒。紫鹃连忙叫雪雁过来,把黛玉扶着躺下,心里怦怦直跳。想叫人吧,天又晚了;不叫人吧,自己和雪雁还有几个小丫头,又怕有什么意外。好容易才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黛玉感觉稍微好点了。吃完饭,突然又咳嗽又呕吐,病情又加重了。紫鹃一看这情况不对劲,赶紧把雪雁她们都叫进来守着,自己则跑去找贾母。结果到了贾母的房间,发现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老婆婆和几个干粗活的丫鬟在看家。紫鹃就问:“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清楚。”紫鹃一听这话,心里就疑惑了,又跑到宝玉的房间去看,发现也没人。

她问宝玉房里的丫鬟,人家也说不知道。紫鹃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这些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啊!”再想到黛玉这几天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越想越伤心,一肚子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转身就走了。她心里想:“今天我倒要看看宝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他见到我会有什么反应!那年我随口说了个谎,他就急得生病了,现在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可见天下男人心肠真是冷得像冰,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边走边琢磨,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怡红院。院门半开不关,里头静悄悄的。紫鹃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要娶媳妇儿,肯定得有新房啊,可这新房到底在哪儿呢?”她在那儿转来转去,四处张望,正好看见墨雨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就喊了他一声。墨雨笑眯眯地走过来,问:“姐姐来这儿干吗?”紫鹃说:“我听说宝二爷要娶亲,想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没在这儿。也不知道具体哪天。”墨雨低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告诉雪雁。他们上面吩咐了,不让你们知道。就是今天晚上娶亲。新房根本不在这儿,老爷让琏二爷另外准备了一套房子。”说完,又问:“姐姐有啥事不?”紫鹃说:“没事,你忙你的去吧。”墨雨又一阵风似的跑了。紫鹃一个人在那儿发愣,突然想到黛玉,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心里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咬着牙恨恨地说:“宝玉啊宝玉,我看你将来她死了,你能不能躲得过去,见不到她!你享受了你的美事,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一边哭一边走,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还没到潇湘馆门口,就瞧见俩小丫头在门里伸头缩脑地张望,一眼瞥见紫鹃,其中一个就扯着嗓子喊:“哎哟,紫鹃姐姐来啦!”紫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准没好事,赶忙挥手示意别嚷。紧赶慢赶地进去一看,只见黛玉小脸蛋儿红彤彤的,两颊跟发烧似的。紫鹃心里一紧,赶紧把黛玉的奶妈王奶奶给叫来了,一看那情形,王奶奶顿时就哭了起来。

紫鹃原本以为王奶奶年纪大,能靠得住,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没主意的,反而让紫鹃心里更慌了。突然,她想起一个人来,忙让小丫头赶紧去请。你猜是谁?原来是紫鹃想起了李宫裁,她现在守寡,宝玉今天结婚,她肯定得回避;再说园子里的事务一直都是李纨在打理,所以派人去请她。李纨正忙着给贾兰改诗呢,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奶奶,林姑娘怕是不行了,那边都在哭呢。”

李纨一听,吓得够呛,也来不及细问,赶紧起身就走,素云碧月紧跟着。一边走,一边掉泪,心里想:“咱们姐妹一场,她那模样儿、才情儿,真是没得挑,就这小小的年纪,就要去北邙那地方了。凤姐还搞什么偷梁换柱的把戏,自己也没敢来潇湘馆,都没能好好尽姐妹情分,真是可怜又可叹啊!”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潇湘馆门口。里面却静悄悄的,李纨心里更慌了:“怕是已经没救了,都哭过了,也不知道衣裳收敛得怎么样了?”急忙加快脚步进了屋子。里屋门口的小丫头一见她,忙说:“大奶奶来了。”紫鹃赶紧迎出来,和李纨打了个照面。李纨急切地问:“怎么样了?”紫鹃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个劲儿地掉,只用一只手往回指了指黛玉。

李纨瞧见紫鹃那副惨样,心里那个酸啊,都没心思再问什么了,赶忙跑过去一看,黛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李纨轻声叫了她两声,黛玉眼睛还能微微睁开,看起来还有点意识,但就只见眼皮嘴唇稍微动了动,还有点呼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李纨回头一看,紫鹃不见了,就问雪雁,雪雁说:“她在外面屋子里呢。”李纨赶紧出去一看,紫鹃正躺在空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个劲地流泪,那眼泪鼻涕把褥子都湿了一大片。

李纨忙叫她,紫鹃才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李纨说:“傻丫头,都这时候了,你还在那儿哭。黛玉的衣裳还不快拿出来给她换上,还等什么呢?她一个女孩子家,你忍心让她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去吗?”紫鹃听了,更是哭得停不下来。李纨一边也哭,一边急得不行,一边擦眼泪,一边拍着紫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把我心都哭乱了!快去收拾她的东西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正闹着,突然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把李纨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平儿,她跑进来一看这情景,也愣住了。李纨问她:“你怎么不在那边,跑这里来了?”话音未落,林之孝家的也进来了。平儿说:“我们奶奶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既然大奶奶在这儿,那我们奶奶就可以放心照顾那边了。”李纨点点头。平儿又说:“我还想见见林姑娘。”说着,她已经往里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这时,李纨对林之孝家的说:“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告诉管事的准备林姑娘的后事。准备好了,让他来告诉我,不用去那边了。”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却还站着。李纨问:“还有什么事吗?”林之孝家的说:“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了,想用用紫鹃姑娘。”李纨还没来得及回答,紫鹃就说:“林奶奶,你先走吧!等人死了,我们自然会出去的,哪用得着这么着急。”说到这儿,又觉得不好,就改口说:“而且我们在这儿照顾病人,身上也不干净。林姑娘还有气儿,时不时会叫我。”李纨在旁边解释说:“林姑娘和这丫头确实缘分不浅。雪雁是她从南方带来的,她倒不太理会;只有紫鹃,我看她们俩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

林之孝家的本来听紫鹃的话有些不舒服,但被李纨这么一说,也没话说了。再看紫鹃哭得泪人似的,只好看着她微微一笑,说:“紫鹃姑娘,这些话不重要,但你说了,我该怎么回老太太呢?而且这种话能告诉二奶奶吗?”这时,平儿擦着眼泪走出来,问:“告诉二奶奶什么事?”

林之孝家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平儿低了一下头,说:“那就让雪姑娘去吧。”李纨问:“她行吗?”平儿走到李纨耳边说了几句。李纨点点头,说:“既然这样,让雪雁过去也一样。”林之孝家的问平儿:“雪姑娘行吗?”平儿说:“行,都一样。”

林之孝家的说:“那好,快让雪姑娘跟我去吧。我先去回老太太和二奶奶。这可是大奶奶和姑娘的主意,回头姑娘再自己去回二奶奶。”李纨说:“行了,你这么大年纪,这点事还担不起吗?”林之孝家的笑道:“不是担不起,只是这件事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在安排,我们都不太明白;再说了,还有大奶奶和平姑娘呢。”

说着,平儿就把雪雁给叫出来了。雪雁最近有点儿郁闷,因为黛玉总说她“小孩子家家懂得啥”,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再加上这次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召唤,她可不敢不去,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平儿让她换上干净利落的新衣裳,跟着林家的人走了。然后,平儿又跟李纨聊了几句。李纨还特意叮嘱平儿,让她催催林家的男人,赶紧把事情给办了。平儿点头答应,一转身,瞧见林家的人带着雪雁走在前面,赶紧喊住他们:“我来带她吧,你先去告诉林大爷,让他准备林姑娘的东西。至于回奶奶那儿,我来说一声就行。”林家的人答应了声就走了。平儿带着雪雁到了新房子,跟那边说了一声,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雪雁一见这阵仗,心里头想起了她家姑娘,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湿的,可是在贾母和凤姐面前,她得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她心里直打鼓:“他们到底让我来干吗呢?我得去看看,宝玉以前跟我们家姑娘好的跟蜜糖似的,现在怎么影子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说不定他就是怕我们家姑娘生气,故意说玉丢了,装疯卖傻的,好让林姑娘死心,他好娶宝姑娘。我今天得看看他,看他见了我,傻不傻。今天他还装得下去吗?”一边合计着,一边就悄悄地溜到了里屋门口,偷偷地观察。

这时候的宝玉,虽然因为丢了玉而迷迷糊糊的,但一听说是娶了黛玉,那简直是自古以来,天上人间最让他开心的事了。他一下感觉精神百倍,虽然身体不如以前那么灵活,但凤姐的计谋对他来说那是屡试不爽。他巴不得立刻见到黛玉,今天终于成了亲,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虽然嘴里说着几句傻话,但跟生病的时候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雪雁看着宝玉这样,心里又气又难过,她哪里知道宝玉心里想的是什么,最后只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宝玉赶紧让袭人给他换上新衣,就坐在王夫人的屋子里。他看着凤姐和尤氏忙前忙后,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问袭人:“林妹妹从园子里过来怎么这么磨蹭,怎么还没来呀?”袭人笑着回答:“好时辰还没到呢。”这时,只听见凤姐和王夫人商量:“虽然家里有丧事,但外面不用鼓乐,咱们家规矩得拜堂,冷冷清清的可不行。我让那些学过音乐、管过戏的婆娘们来吹吹打打,热闹热闹。”王夫人听了点头赞同:“就这么办吧。”

这时,大轿子就从抬进来了,家里的小乐队也吹吹打打地跑出去迎接,十二对宫灯整整齐齐地排着队进来,看起来真是挺有面子又挺有味道的。傧相过来请新人出轿,宝玉一看,哎哟,这喜娘身上披着大红色,一边扶着新娘子,头上还盖着盖头。你猜猜旁边扶着新娘子的那位是谁?竟然是雪雁!

宝玉一看雪雁,心里就犯嘀咕:“怎么紫鹃没来,反而是她呢?”又一想,“哦,对了,雪雁是她从南方带来的,紫鹃是我们家的,当然不用带来了。”这么一想,宝玉看到雪雁就像看到黛玉一样高兴。傧相一声令下,新人拜天地。然后请出贾母接受了四拜,再请贾政夫妇上台,仪式结束,送新人进洞房。至于坐帐那些习俗,都是按照家里的老规矩来的,就不一一细说了。贾政本来是听贾母的安排,不敢违背,也不信什么冲喜的说法。谁知道今天宝玉看起来居然精神十足,贾政一见,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新人刚坐下,就得掀开那盖头。凤姐儿早有准备,把贾母、王夫人她们请进去帮忙看着。宝玉这时候还有点愣头青,就走到新娘子面前说:“妹妹,身体好了吗?好些天没见你了。干吗还盖着这玩意儿?”他差点就动手掀开,把贾母给紧张得一身冷汗。宝玉又一想:“林妹妹最容易生气了,不能太冒失。”他稍微停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前把盖头掀开了。喜娘接过去,雪雁走开了,莺儿过来伺候。宝玉睁开眼一看,哎哟,怎么像是宝钗啊!他不大相信,一手拿着灯,一手揉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宝钗!只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丰满的肩膀,柔软的身材,发髻低垂,眼角微扬,那雅致就像荷花上的露水,那娇羞真是比杏花还要柔美滋润。

宝玉突然一愣,发现莺儿不见了,雪雁也没影儿了。他心里一下子没底了,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儿。大家把灯笼接过去,扶他坐下,他两眼发直,一句话也不说。贾母担心他犯病,亲自过来照顾。凤姐和尤氏把宝钗请进里屋坐下。宝钗这会儿自然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宝玉缓过神来,看到贾母和王夫人坐在那儿,就轻轻地问袭人:“我这是在哪儿呢?不会是在做梦吧?”袭人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胡说八道了!老爷还在外面呢。”宝玉偷偷地用手指着问:“那个坐在那儿的美人儿是谁呀?”袭人捂着自己的嘴,笑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说:“那是刚娶进门的二奶奶。”大家也都忍不住回头看,笑了。

宝玉又问:“真是够糊涂的!你说‘二奶奶’,到底是谁呀?”袭人说:“是宝姑娘。”宝玉问:“那林姑娘呢?”袭人说:“老爷定的亲是宝姑娘,你怎么还提林姑娘?”宝玉说:“我刚刚还看到林姑娘和雪雁呢,怎么就没有了?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凤姐走过来,轻声说:“宝姑娘在屋里坐着呢,别胡说八道了。小心得罪了她,老太太可不保证不生气。”

宝玉听了,更晕乎了。他本来就有迷糊的毛病,今晚又遇到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门心思只想找林妹妹。贾母她们过来安慰他,但他就是不明白。又有宝钗在里屋,也不方便明说。知道宝玉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解释,只能在屋里点起安息香,让他安静下来,扶他躺下。大家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宝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贾母她们才稍微放心些,只能坐着等天亮,让凤姐去安排宝钗休息。宝钗好像没听到一样,也就和衣在里屋暂时休息。贾政在外面,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但看到刚才的情况,心里反而踏实了。明天就是出发的好日子,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过来祝贺送行。贾母看到宝玉睡着了,也回房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贾政告别了宗祠,过来跟贾母辞别,说道:“儿子不孝要离开家了,只希望老太太您能好好照顾自己,顺应时节保养身体。儿子一到任上,马上就写信问候您,您别挂念。宝玉的事,已经按照老太太您的意思处理完了,只求您再教导教导儿子。”

贾母生怕贾政路上担心,压根没提宝玉又生病的事,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告诉你啊,宝玉昨儿晚上结婚,可没跟新娘子一起睡。今儿你出发,按理说宝玉得送你一段,但你想啊,他因为病着办喜事,现在刚稍微好点,昨天又累了一整天,万一吹了风怎么办?所以我问你:你要他送,现在就去叫他;你要是真爱护他,就让下人带他来见你,让他给你磕个头就算完事儿。”

贾政一听,说:“叫他送什么啊?只要他以后好好念书,那比送我还让他开心。”贾母听了,心里更踏实了。就让贾政坐着别动,叫来鸳鸯,告诉她怎么做,带着宝玉,让袭人跟着一块儿过来。

鸳鸯刚走没多久,宝玉就真的来了,他还是老样子,让他行礼他就规规矩矩地行礼。值得高兴的是,这回宝玉见到他爹,精神头收敛了点,一时半会儿清醒得很,也没啥大问题。贾政说了几句,宝玉就答应了。然后贾政让人扶着宝玉回去了,自己则回到王夫人的房间,郑重其事地告诉王夫人要严加管教儿子:“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宠着他了。明年要参加乡试,一定要让他去考试。”

王夫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也没说别的,赶紧让人扶着宝钗过来,行了新媳妇送行的礼,也没出房间。其他的家庭成员都送到二门就回来了。贾珍等人也被训了一回。大家端起酒杯送行,一群年轻人和晚辈亲友一直送到十里长亭才告别。

贾政一走,咱们先不说他。宝玉回到家,他那老毛病突然就犯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饭都吃不下。他这命能不能保住,咱们得看下一回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