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天时间,郝熊亲手埋了三个感染瘟疫无药医治的流民。
最开始郝熊还天天站在谷口望眼欲穿,现在他已经心灰意冷,认定黄花菜绝对不会回来。
只有小医仙相信黄花菜会回来,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完全出于直觉。
这天一大早,郝熊陪着小医仙在山中采药。
郝熊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打算。
“小医仙,实在没办法,我就带着没染病还能动的下山,在城里沿街乞讨,也比现在干坐着等死强!
到时候你也走吧!在城里开个诊所也能赚点钱,起码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那你会饿死!都怪我知人知面不知心,黄花菜就是个江湖小混混,什么女侠?狗屁!”
小医仙淡淡地看了眼郝熊。
“我不像你,我从没把希望寄托在黄花菜一个人身上,她回不回来我管不着,我多救一个是一个。”
两人看看天快黑了才往回走,刚进谷口见大家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郝熊和小医仙疑惑地对视一眼。
谷中天天死人,不是病死就是饿死,怎么还会有喜事?
郝熊挤进人群往里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掉在地上。
赵萱手里捧着俩金元宝,美滋滋地给大家展示,见到郝熊急忙一把拉住他。
“郝熊,这里的人你最熟,都谁最靠谱,又能干又机灵,马上下山去富城买粮!元宝管够!”
郝熊的眼睛从金元宝上挪到赵萱的肩膀,那里用布条缠着木片夹板,布条上渗出血迹,明显骨头受了伤。
“发什么呆?跟你说话没听见?”
赵萱抬腿踹了郝熊一脚。
郝熊没躲,默默跪在赵萱面前。
赵萱奇怪地看着郝熊。
“跪什么跪?赶紧干活去!都饿着呢!”
“是我郝熊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必以姐姐马首是瞻,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赵萱哈哈大笑起来。
“废什么话?我现在让你带人去富城买粮,赶紧给我起来!”
郝熊没起来,其他人接连跪下,黑压压一片。
有人说:“你就是我们的大当家,我们大家伙以后全听你的!”
有人说:“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这辈子还不起,下辈子还!”
赵萱听到这些老百姓说着最质朴最简单的语言,饱含着他们的感激之情,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以后我就是骄阳峪大当家!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大家都是一家人,都起来!”
郝熊带着大家伙起来,又赶紧点了几个人跟自己下山。
赵萱把俩金元宝塞到郝熊手里。
“先紧着粮食买,等大家都吃饱,让小医仙列个草药单子,你们再去买草药。”
郝熊连忙答应,急匆匆带着人下山。
刚才光顾着高兴没觉得,现在闲下来,赵萱感到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她不禁用手捂住伤处,皱了皱眉,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哼。
赵萱转身去看,见小医仙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有些心虚。
“你别瞪我!饿死人是大事!治病可以放在其次!
等你列出单子,你带几个人下山去买才靠谱,你别误会我!”
“你跟我进来!”
小医仙喊完赵萱,又叫正忙着收拾院子的春兰一起进屋。
小医仙住的茅草屋只有一张用茅草铺成的床,连张案几都没有,地上零零散散堆着各种药草。
小医仙打开地上的药箱,对春兰下命令。
“把她上衣脱了!”
赵萱立刻缩了缩肩膀。
“多冷啊!”
“你还知道冷?那你知不知道疼?”
小医仙转身怒视赵萱。
“你胳膊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我现在马上帮你截肢!”
“我让天道盟的大夫帮着涂了你给的药膏,觉得好多了!”
“自欺欺人!春兰,快给她脱!”
“行行行,我自己脱!郝熊不是说你对待病人特温柔吗?”
“你自己脱得了吗?”
“你说得也对!”
春兰帮赵萱把上衣褪到胸口处,露出受伤的肩膀。
小医仙取下赵萱肩膀上的夹板,又气哼哼地嘟囔着。
“绑得什么狗屁玩意?还敢自称大夫,我看天道盟以后改名叫瞎糊弄盟算了!”
赵萱紧紧闭嘴,不敢笑更不敢随便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温柔的小医仙只要一跟医术沾边,绝对霸气十足!不容置喙!
赵萱一直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不是不介意,而是她人在天道盟不敢掉以轻心。
回来的路上,她又担心当刀的事被天道盟发觉,追上来。
她还担心骄阳峪的情况会不会越来越糟糕,天天抓紧赶路哪儿顾得上自己的伤?
回到骄阳峪,赵萱才放松下来,被小医仙这么一吼,觉得肩膀钻心得疼。
她强忍着,更不敢去看肩膀上的伤。
这时她听到小医仙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吓死人的话。
“花花真乖,姐姐知道花花疼,忍一下下就好!
姐姐现在帮花花把断骨上的腐肉全都一刀刀割下来!”
赵萱觉得很疼,小医仙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她怎么成了花花?好像一只花猫的名字。
赵萱咬紧牙关强忍着,不一会听小医仙说。
“好了,春兰帮她把衣服穿好。”
赵萱看到小医仙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着,对她说。
“花花,你真了不起,我给那么多人看过病,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子!”
赵萱擦了把头上的汗。
“快别叫我花花,我爹叫我菜菜我还能勉强接受,你这么一喊什么花花花花,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医仙和春兰帮赵萱穿好衣服,两人都不禁看着赵萱的左手小臂,同时“咦”了一声。
赵萱笑了笑。
“娘胎里带的。”
春兰有些失落,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这胎记长得多好看,我的在脸上,也没这么漂亮。”
春兰的右脸颊有块指甲盖大的深红色胎记。
小医仙瞅了一眼春兰的脸。
“多大点事?回头我帮你调制一盒药膏,能淡化很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谢小医仙!”
赵萱朝小医仙竖起大拇指。
“小医仙,你真是医学全才!”
小医仙也不谦虚。
“算是吧,我还在努力。”
一个月后,在小医仙的努力下,又有充足的药材辅助,骄阳峪的瘟疫终于控制住。
赵萱开始发愁,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这天晚上,大家忙碌了一天,再次聚在篝火前,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刻。
小岭已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跟大家相处甚欢,此时正在给大家表演歌舞。
小岭舒展着双臂转了个圈,声音婉转动听。
“锦绣一城春水绕,庭院笙歌,行乐多年少。着意来开孤客抱……”
“停停停!”
小岭茫然地看向赵萱。
“怎么了大当家?跳得难看还是唱得难听?”
“都不是!”
赵萱看向大家。
“你们大家都擅长什么本事?跟我说说,像小岭他就擅长唱歌跳舞!”
郝熊首先站出来。
“小医仙当然擅长治病救人,我擅长种地,也喜欢种地!”
有人说:“我喜欢刺绣。”
有人说:“我会做饭,这些天大家的饭都是我做的!”
春兰兴奋地开口。
“我喜欢打听八卦!我打听到诚王殿下月初八大婚!
新娘子是御史大夫马保国的六姑娘马真真!这算不算本事?”
大家起哄:“不算不算!”
赵萱喃喃着。
“马真真?原来是她。”
郝熊问:“姐,你说什么呢?”
赵萱收回思绪看向大家。
“春兰包打听当然算本事,无人能及的本事!
我现在想到一个办法,骄阳峪是大家伙的家,大家都应该各自出力,凭本事赚钱养家!
除了老弱病残,咱骄阳峪不养吃白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