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晚眼神扫了一圈，而后说道：“我家茅房都比你这宽敞。”
“你家？”浮尘笑的很是猖狂，“你家是凤家村凤家。”
是啊，曾经好像逐渐与她无关了。
此刻她是凤月晚，只是凤月晚了。
苍凉晚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茶杯，脑中的思绪变得清明许多。
是谁在抓着过去不放？是她自己呢。
苍凉晚起身，“我出去走走。”
她走在道观中，这个时辰道观没几个人了。
“晚晚，你怎么还在这呢？嫂嫂正要回家， 一块回去吧，不然你祖母该担心了。”说话的是刘家大嫂。
“我还想再待一会，麻烦刘大嫂回去的时候跟我祖母说一声。”苍凉晚说完还行礼。
刘家大嫂笑着说：“不麻烦的，顺手的事。”她在道观里干活，通常都是做完晚饭才下山。
等到刘家大嫂走远，苍凉晚的眼神落在了功德箱上。
神不但不保佑她，还收走了她的命格！这些年家里赚的银钱，都送到了这。
可这钱也没到神仙手里，估计都填了浮尘的腰包！
苍凉晚的手握住了功德箱的锁头。
“晚晚啊，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浮尘的声音有些缥缈。
苍凉晚放开了手，她说道：“你把我爹娘的钱还我！”
浮尘坐在了地上，轻声说：“都散出去了，这些年道观的香火钱，全都给了难民，还有一部分给了你师父。你师父那药铺，啧啧，靠的是八方支援，不然撑不到如今。你还想要吗？”
苍凉晚坐在了浮尘旁边，“不想要了。”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怎么要？
只是……“你自己就一点没留？”
“没留。我只有两件衣裳，没有任何产业。”浮尘说的是实话。
“那么穷？”苍凉晚眉开眼笑。
浮尘给了她一脑壳，“你在幸灾乐祸什么？我这样的好人穷困潦倒值得你这般欢喜？”
苍凉晚揉着脑门，好像是不太善良。她和浮尘是个人恩怨，撇去私人恩怨不说，这神棍是个好人。
可……“你是我认识的最穷最弱的神棍。”都说浮尘道长有求必应，她甚至有些怀疑这谣言是他自己传出去的，自己给自己造势。
苍凉晚眼睛一转，“你对我有些特别，你这么粘着我，是想借我的势吗？”
浮尘白眼，“你？现在？无势可借。”
“那你就是惦记我这个人。”苍凉晚也是顺口胡说八道，好像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晚晚啊。难过就哭吧。我又不会笑你。”浮尘拍了拍她的后脑壳。
苍凉晚愣愣地看着浮尘，她说：“我不是难过，只是担心。小慈的身体太弱了，有了我的命格之后，我怕她受委屈。”
浮尘笑眼看她，“我们晚晚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
“你好烦。”苍凉晚转开了头，不去看他。
她的过往本该是一片狼藉，可她会投胎，后又有凤容妍护着她。可小慈呢？能护着小慈的只有她了。
“你祖母来了。”浮尘轻声说道。
苍凉晚回头，看到祖母匆忙而来。
她笑着，“你也是够缺德了，让我家那个知书达理的老太太，骂了十八年难听的话。”
明月家的姑娘啊，本不该如此。
明月华走进之后愣了一下，“你俩守着功德箱干啥？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在神仙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浮尘笑出了声，“这世上就是有这般胆大包天的莽夫。”
明月华不信，不信真有人这般大胆。
“回家吧。”她说道。
“嗯。”苍凉晚起身，跟在了祖母的身旁。
祖孙二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可这条路明月华已经走了千百遍，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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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苍凉晚，被石头绊到了好几回。
回家之后，苍凉晚回了自己的房间。
凤容慈正在那梳头发呢，“晚晚，你跑山上干啥去了？是还有什么疑惑未解？”
“本想着把我爹娘这些年供奉的银子拿回来，结果被浮尘发现了。”苍凉晚面不改色地说道。
凤容慈被逗得前仰后合，“真想知道过去的十八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养成了这副胆大包天的性子。”
苍凉晚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我慢慢跟你说。”
她去打了水，而后泡进了浴桶里。
凤容慈在旁轻轻揉搓着她的头发。
“我是苍凉不休和云端仙的女儿，后来他们一直到处打仗，我是在凤容妍身边长大的。凤容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她善良无私，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玄门有言，苍凉晚克天克地克众生。墨休皇朝定都之后，我就每晚出门，白天睡觉。我经历过几次大战，杀了很多人。我也遇到了很多人，那个说我命格特殊的烛影尘，那个少年将军百里止戈。我和明月盏还有墨已止一块长大。”
苍凉晚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苍凉不休发现了云端仙和墨忘的私情，一怒之下打了墨忘。之后我和苍凉不休就被流放了。我们到了临夏村，遇到了细竹、阮小宁和水微澜。她们跟着我到了雪城。又过了一段日子，小宁认识了烈星岚，并且很快就决定嫁给他。烈星岚的娘亲送给了小宁一座城，小宁成亲之后，我们就去了神降城。”
凤容慈听得正来劲呢，“后来呢？”怎么突然不说了。
“后来小宁被抓走了，我追去了后山。那山里供奉着神像活了过来，他的目的是我。因为我太过优秀了，上天要抹杀掉我的存在。上天收回了我的命格，我变回了凤月晚。”
凤容慈由衷地说道：“上天不太讲道理。”
“你信我的说的这些？”
“你编不出这种故事。”这话也是凤容慈的肺腑之言。
苍凉晚气笑了，“我怎么就编不出来呢。”
凤容慈认真地看着苍凉晚，“你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她很清楚，即便晚晚不说，也不会影响她和晚晚之间的感情。
她从未遇到过晚晚这样的人，一遇到就掏心掏肺的，而她也愿意报之以琼瑶。
“上天把我的命格给了你。”苍凉晚说道。
凤容慈冲洗着凤月晚的头发，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她问道：“所以墨休国师才能听到我的心声对吗？因为我有了你的命格？”
“对。”苍凉晚没再多说，她等着凤容慈慢慢消化这些。
“有种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凤容慈不想抢晚晚的东西。
“别这么想，于我而言，给了你，比给了陌生人强多了。可这命格怎么说呢，以后你的路可能不会那么好走。但你别担心，我在，无碍。”苍凉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