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豫王府,还未进门,便有侍女来报,说佟佳氏发动了。
“那拉福晋和伊尔根觉罗侧福晋过去了吗?”
侍女回禀道:“两位福晋已经过去了。”
“那我就不过去了。”陈颜道。
侍女会意,“是。”
次日,侍女来报,佟佳氏诞下一女,按排行,该是府里的八格格。
陈颜得知这一消息,坐在榻上出神,舒舒从外面跑进来,兴高采烈道:“额涅,额涅。”
她这才回过神,笑着回应舒舒,“怎么了?额涅在这儿呢。”
舒舒扑到陈颜怀中,将手中的画展示给她看,“额涅看舒舒和哥哥画的画,这个是额涅,这个是舒舒,哥哥,还有妹妹。”
陈颜定睛望去,一张纸上,四个大小不一的人排成一行,手牵着手。
正看着画,多尼也从外面跑了进来,“舒舒,我就出去洗个手,你就把画拿走了?没画完呢!”
陈颜见多尼的袖子还挽着,招手让他过来,亲自动手把袖管扯下来,整理好袖口。
“我看都画好了。”舒舒把画抓得紧紧的。
多尼无奈道,“阿玛还没画进去呢。”
舒舒的嘴撅了起来,“不画阿玛,他灌舒舒喝药,药苦。”
“良药苦口。”多尼劝道。
舒舒还是不松手,陈颜想要将画取出来,又怕扯破,哄道:“舒舒乖。”
“不。”舒舒摇头。
陈颜无奈,只得对多尼道:“好了,由她去吧,一会儿又哭,一哭就咳嗽个不停。你再单独为你阿玛画一副,我找画师,裱在一起就是了。”
“是,额娘。”
大清兵锋推进的速度实在太快,比预想中快了不知多少倍,十月出兵,翌年二月,便克潼关,进取西安,多铎与阿济格会师后,分兵进取河南。
短短数月,广袤的中原大地便被大清收入囊中。
多尔衮又命阿济格治理关中,兼追剿李自成,命多铎回师,南下平定江南。五月克南京,六月败浙西援兵,至此,江浙已定。
十月,多铎率大军与弘光帝、太子等战俘凯旋京师,顺治帝亲迎于南苑,并晋封其为和硕德豫亲王。
回到家中,正院早备了热水,卸去盔甲,泡进浴汤,多铎抓起一把浮在水面的干玫瑰花,“放这个做什么?”
陈颜将多铎脱下的衣服交给侍女拿去清洗,转过头道:“增香,缓解疲劳。暖和的时候,用花园里的花晾的。”
“是吗?”多铎把玫瑰花放回去,往后一仰,靠在桶壁,“确实挺累的,按按。”
离得近了,陈颜发现多铎头发有明显剪过的痕迹,下巴也没什么胡茬。皇帝亲自迎接,入城之前,他应该修整过。
陈颜伸手,拇指按在他太阳穴,多铎脸上浮现惬意的神情,他不由感慨,“难怪都想进北京城当皇上,北京的确比关外好,洗个澡,还能放香花。”
“江南富庶,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是比北京更好,而且,还多美女。”
“嗯?”
多铎听陈颜语气不对,睁开眼睛,刚好对上她投下的视线,“送皇上、送摄政王、辅政王,都送,怎么不见王爷自己带几个回来?”
打下江南后,多铎在江浙一带选美人数百,分别赠送给皇帝、摄政王、辅政王,及诸王贝勒。
多铎盯着她的眼睛,良久道:“这不是可以争风吃醋的事情,你不要无理取闹。”
“那些女子,也有父母家人....”
陈颜还未说完,便被多铎打断。
“妇人之仁,打天下,不就为了这些吗?难道你真以为,我们入关是为了给崇祯皇帝报仇吗?”
陈颜垂眸,她当然知道不是。
历朝历代,争夺天下,为的无非天下本身,谁得到天下,就能操控一切。
见陈颜不说话,多铎以为自己口气重了,常在军中,训人训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他换了副稍微柔和的口气,问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孩子们还好吧,多尼学的好吗?舒舒的咳嗽好了没?还有乌云珠。”
“多尼最近很喜欢画画,他。”
多铎蹙眉,“学画画做什么?那有什么用?不好好练骑射,天天玩物丧志。”
说话再度被打断,陈颜的火气蹭的下冒了起来,丢下多铎,转身就走。
屋中,多尼正拿着自己的画,满眼欣喜,画上的英武男子,穿着盔甲,器宇轩昂,不是多铎是谁。
多尼不仅在那副没有多铎的画上补了他,还单独为他画了一幅。
“额娘,阿玛会喜欢我的画吗?”多尼问道。
陈颜心口一酸,“会的。会喜欢的。你在这儿等着,阿玛一会儿就出来了。”
说完,陈颜又折返回去,多铎正在更衣,见陈颜回来了,眉头紧锁,似乎在为她刚才的无礼离开而生气。
陈颜上前,接过侍女手中扣了一半的衣扣。
“王爷,是我疏于对多尼的教导,他喜欢画画,闲暇之余,为每一个人都画了画像,包括王爷你,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请王爷不要责怪他,到时候,也夸一夸他的画吧。”
“慈母多败儿。”
陈颜扣扣子的手一顿,还是耐着性子,将扣子全部扣好,又为他穿上外常服。
多铎一出来,多尼上前请安。
“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一路劳累。”
多铎一眼就看到了多尼手中的画卷,“手里拿的什么?”
原本还欣喜的多尼一时扭捏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画呈给多铎,“阿玛,这是儿子为你画的画像,儿子画的不好,没能画出阿玛的神韵。”
多铎接过画,扫了两眼。
“你画的?”
多尼低头,“是,阿玛。这是儿子闲暇之余画的。”
陈颜担忧的望着多铎,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说出什么话,伤到多尼。
下一瞬,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多铎怒冲冲将那画拍在桌上,“玩物丧志,你要学宋钦宗宋徽宗吗?他们的字跟画都好!”
多尼愣了一下,眼中光点渐渐暗了下去,人也变得惶恐,低下头,不知所措道:“阿玛息怒。”
陈颜当即为多尼辩驳,“王爷!这画是多尼闲暇所绘,他并没有一日耽误过骑射、读书。”